话说大清康熙年间,山东长山县有位举人老爷,姓李名质君。这日他骑着毛驴赶往青州府,走在官道上,忽见前面走着六七个汉子,看打扮是行商客旅。
李举人打马赶上,正要拱手问安,忽听得这几人说话带着浓重的燕地口音,李举人定睛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您猜怎么着?这七八条汉子,个个两边腮帮子上都烙着铜钱大小的疤瘌——那疤痕紫中透亮,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穿过!
李举人赶紧下马行礼,问:诸位兄台请了!在下冒昧问一句,诸位这脸上的伤痕,怎生如此相似?
那为首的客商长叹一声,说:唉!提起这事,现在想起来还腿肚子转筋!客官既然问起,咱们就说道说道——
去年这时候,我们哥几个在云南做买卖。那日贪赶路程,眼瞅着日头西沉,竟在大山里迷了路——但见那悬崖峭壁似刀削,万丈深渊不见底,老树林立遮天日,狼嚎虎啸震山林!
我们见实在走不出去,只好拴好马匹,卸下行李,靠着棵参天古树歇脚。到了三更时分,好家伙!但听得虎啸震山谷,豹吼惊心神,猫头鹰在那树梢上咕咕咕直叫唤,吓得我们抱作一团,哪里还睡得着!
就在这当口!忽听得咚咚咚地动山摇!但见一个巨人从黑松林里转将出来——身高足有一丈开外,眼赛铜铃,口似血盆!我们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那巨人走到马群前,伸出簸箕大的手掌,一声扭断马脖子,拎起来嘎吱嘎吱就嚼!好家伙!六七匹高头大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吃了个干干净净!这还没完!但见他折下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挨个拎起我们兄弟,一声——
就从这腮帮子上穿了过去!像那渔夫穿鱼似的,把我们穿成一串!提着走了几步,树枝作响。那巨人怕树枝断掉,竟把树枝两头一弯,压上块千斤巨石,这才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们强忍剧痛,抽出贴身匕首,咔嚓咔嚓割断树枝,连滚带爬正要逃命!忽见那巨人又领着个更高的转回来了!我的娘哎!后来这个少说也有一丈五六!我们赶紧钻进荆棘丛里躲着。
只见那大个儿在树下转来转去,找不着人,勃然大怒!啾——地发出一声怪叫,好似那巨鹰长鸣!原来他是怪先前那巨人骗他!但见他一巴掌扇过去,!先前那巨人愣是缩着脖子不敢动弹!两个巨人在那儿比划半天,这才悻悻离去。
我们见他们走远,这才连滚带爬地逃命。在荒山野岭不知跑了多久,忽见远处山梁上有灯火闪烁!我们拼了老命赶去,却见一座石屋前站着个精壮汉子。
那汉子听我们哭诉完毕,扶起我们说:这两个孽障着实可恨!可惜我也降不住它们。且等我妹子回来再作计较。
正说话间,忽听得门外地动山摇!但见一个红衣女子,肩上竟扛着两只斑斓猛虎跨进门来!女子放下猛虎,声如银铃:哥,这些客人从何而来?
我们连忙叩头诉说缘由。女子柳眉倒竖:早知这两个畜生作恶,不想竟猖狂至此!待我前去收拾!
说罢,转身进了内室,但听得轰隆隆一阵响,竟拎出个四百多斤的熟铜锤!好家伙!那铜锤头比磨盘还大,柄有碗口粗!女子单手提锤,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
那汉子生火煮上虎肉。肉还没熟,忽见红光一闪,女子已然返回!面不红气不喘道:那厮见我要逃,追出五十里,被我斩下一指!咣当扔出个物件——
我们定睛一看,好家伙!竟是根比小腿还粗的指头!我们大惊失色!问他们兄妹姓名,却是笑而不答。
这时虎肉熟了,可我们腮帮子疼得哪吃得下?女子取出个白玉瓶,撒了些药末在我们伤口上。说也神奇!但觉一阵清凉,疼痛立刻止住了!
次日天明,女子送我们回到那棵古树下,行李都还在。走出十几里,经过昨夜打斗的地方,女子指给我们看——石洼里还残留着像盆那么大的一滩血!直到送出山口,女子才转身离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客商述说完,抬手同李举人作揖告别,随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