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下游的冲积平原上,日军遗弃的仓库正冒着黑烟。赵大山踩着满地的弹壳走进库区,刺鼻的火药味混着橡胶燃烧的焦糊气扑面而来——三天前,太平洋战场传来捷报,日军联合舰队主力在吕宋岛被大鹰酱击溃,驻守东南亚的日军慌了神,开始疯狂销毁物资,试图撤回本土。
“大队长,这边有三仓库的橡胶!”张屠户的吼声从浓烟里钻出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正指挥士兵们用刺刀撬开铁皮桶,里面凝固的生胶泛着琥珀色的光,是制造轮胎和炸药的关键原料,在国内能抵得上同等重量的银元。
赵大山走过去,指尖敲了敲桶壁,回声沉闷——这桶密封得极好,显然是日军准备运走的战略物资。“别用刺刀撬,找工兵来,用专业工具开,别损坏了胶块。”他转身看向仓库深处,那里堆着小山似的木箱,有的已经被日军用手榴弹炸开,露出里面的步枪和炮弹。
“王书生,带学生兵清点武器,能修的做上标记,不能修的拆零件。”赵大山指着那些炸坏的木箱,“特别注意日式武器的口径,跟咱的装备比对一下,看看哪些零件能通用。”
学生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王书生蹲在一堆残破的步枪前,用放大镜仔细查看枪栓的纹路——这些都是日军的三八式步枪,虽然不如国内新造的冲锋枪火力猛,但枪管钢材极佳,拆下来的零件能给中正式步枪做补充。他身边的小李正拿着本子记录:“三八式步枪残件七十八支,九二重机枪管三根,掷弹筒底座五个……”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远处士兵们搬运物资的号子,格外有生气。
仓库外的空地上,克伦族老乡们正帮忙搬运药品。阿依捧着个贴着日文标签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排排磺胺粉和绷带,包装完好,显然是没来得及销毁的。“赵长官,这些药能救好多人!”她眼睛发亮,把箱子抱得紧紧的,像抱着稀世珍宝——在缺医少药的雨林里,一盒磺胺就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
“都搬到诊所去,让军医分类登记。”赵大山叮嘱道,“注意看保质期,过期的千万别用。”他想起上个月有个士兵因为用了日军丢弃的过期消炎药,伤口溃烂差点截肢,至今心有余悸。
正午时分,侦察兵带来消息:日军在百公里外的港口还有一艘未及起航的运输船,据说装着满满一船锡矿砂。“鬼子正准备炸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侦察兵抹了把脸上的汗,裤腿上还沾着逃跑时蹭到的荆棘。
赵大山立刻召集队伍:“张屠户带炮组和一个连,跟我去港口;王书生留下,继续清点仓库,让老乡们把能运的物资先往胶林据点送,用那批新修的马车。”他顿了顿,指了指仓库里的日式卡车,“看看能不能发动,能开的都开上,锡矿砂重,得靠车运。”
通往港口的路是日军修的简易公路,路面坑洼不平,被撤退时的卡车碾得泥泞不堪。张屠户指挥士兵们把两门迫击炮架在卡车车厢里,炮口对着前方,随时准备应对日军的伏击。
“大队长,你看前面!”司机突然喊道。只见公路尽头的港口升起一股黑烟,隐约能听到爆炸声——日军果然开始炸船了。
“加速!”赵大山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卡车怒吼着冲过最后一个弯道,港口的景象豁然开朗:一艘千吨级的运输船正斜在码头边,甲板上冒着大火,几个日军举着炸药包,正要往船舱里冲。
“开炮!”赵大山吼道。
迫击炮瞬间开火,炮弹呼啸着落在码头,炸得日军人仰马翻。张屠户抱着重机枪扫射,子弹在船身的钢板上溅起火星,逼得剩下的日军趴在甲板上不敢抬头。
“冲上去!”赵大山第一个跳下车,冲锋枪扫倒两个试图引爆炸药的鬼子。士兵们像潮水般涌向码头,克伦族青年们也扛着胶木杆跟上来,对着水里挣扎的鬼子猛戳——他们恨透了这些抢过他们橡胶、烧过他们村寨的强盗。
战斗只持续了二十分钟。最后一个日军举着军刀喊着“玉碎”冲过来,被赵大山一枪托砸在脸上,晕头转向地栽进海里。张屠户让人用消防桶打水灭火,火灭后才发现,船舱里的锡矿砂装了整整三百多个麻袋,黑沉沉的,闪着金属的冷光。
“这下发大财了!”张屠户搓着手笑,“周工要是见了这矿砂,怕是能把炼钢炉烧得通红!”锡是制造炮弹壳和罐头的关键原料,国内一直紧缺,这批矿砂足够太原兵工厂用上小半年。
赵大山却盯着船舷上的日文标识——“南洋拓殖株式会社”,字迹被烟火熏得发黑。“这些都是东南亚的资源,是鬼子抢来的。”他对身边的岩勐说,“等运回去,一部分给国内做原料,另一部分换成粮食和药品,分给老乡们。”
岩勐用力点头:“赵长官说得对!这些本就该是我们的,被鬼子偷了这么多年,也该还回来了!”
回程的路上,卡车和马车组成了长长的队伍。锡矿砂在麻袋里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修好的日式卡车装满了橡胶和药品,驾驶室里坐着轮换休息的士兵;克伦族老乡们赶着马,哼着自编的歌谣,歌词里混着“中国”“锡矿”“好日子”等字眼,在风中飘得很远。
路过之前的日军仓库时,王书生正指挥人把最后一批武器装上马车。他跑过来递给赵大山一张清单:“能用的步枪凑出了两百支,重机三挺,还有五十箱迫击炮弹,口径跟咱的炮对得上!”
赵大山接过清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想起李明远的电报:“相持阶段,每一分资源都是底气。”他抬头望向国内的方向,那里的工厂应该正等着这些“战利品”——锡矿砂变成炮弹,橡胶变成轮胎,药品救回伤兵,就连拆下来的步枪零件,也能让前线的士兵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傍晚的胶林据点,篝火堆得比往常高。士兵们在检修缴获的武器,老乡们在给马喂新收的草料,学堂的孩子们围着一箱从日军仓库里找到的彩色铅笔,兴奋地在地上画画。岩勐长老举着个日式军用水壶,往赵大山手里倒了些清酒——这是从军官宿舍搜出来的,味道辛辣,却透着胜利的滋味。
“赵长官,你说鬼子还会回来吗?”阿依抱着孩子问,眼神里有一丝不安。
赵大山喝了口清酒,烈酒滑过喉咙,暖得人心里发烫。“回不来了。”他指着堆成小山的物资,指着士兵们手里擦拭一新的武器,指着老乡们脸上的笑,“他们把能抢的都抢了,现在该轮到咱把属于这片土地的东西拿回来,把属于咱的底气攒起来。”
夜色渐深,运输队的鼾声在胶林里此起彼伏。赵大山站在高处,看着那些装满资源的马车和卡车,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知道,这些不仅仅是物资,是打胜仗的本钱,是让国内工业化加速的燃料,更是让这片土地不再被欺负的底气。
太平洋的炮火还在继续,但东南亚的天平已经倾斜。日军丢盔弃甲,留下的资源成了滋养盟友的养分;而他们,像勤恳的拾穗人,把这些“残羹”一点点收集起来,变成自己的力量,等待着彻底反攻的那一天。
夜风里,橡胶苗生长的“沙沙”声格外清晰。赵大山摸出怀表,表盖里的工人们依旧在笑着,背后的烟囱仿佛正冒着和胶林据点一样的烟火。他想,等这批资源运到国内,周明他们一定会连夜开工,让机床转得更快,让钢水烧得更旺——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胜利的曙光,已经越来越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