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切准备就绪,李昊东决定行动了。
夜幕降临,滨河县的夜晚来早一些。八点多钟,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这个年代小县城的夜生活匮乏,大多数人早早回家休息了。
阿彪把车停在小巷的另一头暗处,李昊东和阿黑下了车,躲在阴影里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巷里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和零星的几个脚步声。李昊东手心是全是汗,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可他仍止不住的紧张恐惧。
“来了。”阿黑突然低声说道。
李昊东抬头一看,杨葵花正从路口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过来。阿黑着他往黑处躲起来,等杨葵花走过去了,他们才偷偷跟上。
晚上十点,杨葵花关灯躺下了。她的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小桌子,几乎没有其他家具。月光从塑料纸糊住的窗户透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就在她迷迷糊糊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没有任何惊讶,嘴角还微微勾了一下。
门开了,她没锁门。
“怎么现在才......”她翻过身,嗔怪的话还没说完,惊恐的发现,有两道黑影进了屋,黑暗中她只能看到轮廓,却看不清来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并不是她要等的人。
杨葵花还没来得及尖叫,一块透着刺鼻气味的布往她的口鼻伸过来。她拼命挣扎,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她一脚把床头的小凳子给踹翻,自己也坐了起来。
可没等她站起身来,一个壮壮的男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并伸出一条腿压住她的双腿。他力气太大,她死命的挣扎,他却如铁箍般缠住了她。
趁这当儿,另一个人飞快的用布捂住了她的口鼻。杨葵花瞪大眼睛,在药物生效的最后几秒,她借着微弱的月光,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李昊东一直用力把那块浸了迷药的毛巾,按在杨葵花的口鼻上。他看见她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的盯着他,里面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有那么一瞬间,李昊东觉得她是认出了自己。
不会,不可能的!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一世,她见到的,还是九岁前的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变化这么大,她不可能会认得出来。
杨葵花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最后身体一软,瘫倒在阿黑的身上。阿黑下床,捡起丢在地上的绳子,利落的将她捆好,塞住嘴,然后又给她套上一个麻袋,然后跟李昊东一起抬着她往外走。
她很重。两人抬得很吃力。李昊东的手臂都在发抖。终于把她塞进面包车后,他瘫坐在车座上,大口的喘着气,汗水浸透了衣服。
“快走!”阿黑对开车的阿彪说。
面包车悄无声息的驶出了小巷,融入了夜色之中。
李昊东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滨河县城,又看了看车厢里昏迷不醒的杨葵花,胃里突然一阵翻腾。
他想起小时候,在李家小院时,杨葵花只要跟丈夫或公婆吵架了,就会来找周知微聊天诉苦。那时,她会给他带一个桔子或是一颗糖,然后用胖乎乎的手摸摸他的头,说,“昊东长得真好看,像个年画娃娃。”
小时候的他在周家那几个舅舅的富养下,看不起杨葵花给的硬糖,经常转手就丢给李强吃了。后来,更是对周知微经常接济她,很不高兴,觉得那纯粹就是浪费钱。
而现在,他亲手将她绑了,送她上了这辆通往无间地狱的车。
“你不会是在心软吧?!”阿黑冷冷的说道,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干我们这行的,心软就是在找死。老板说过,有些人活着就是在受罪,不如充分利用他们,让他们发挥点价值。”
阿黑三十来岁,人长得壮实,皮肤黝黑,脸上有道疤,狰狞可怖,看人时,眼神总是阴恻恻的。
李昊东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
而此刻,远在沙城的周知微,仍坐在书房里查阅资料。最近段正宇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她除了要保证公司正常运转,还得关注几个哥哥,不能让段正宇钻了空子,陷害到他们。
窗外月色皎洁,她却突然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眉头微蹙。
“怎么了?”李卫民端了热牛奶进来,关切的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心神不宁。”周知微摇了摇头,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试图压下那股不知名的不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你确实太累了。”李卫民揽着她的肩,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别想太多,段正宇那边有警方盯着,他目前还不敢太轻举妄动。宏宇在京市很安全。我们大家都在努力,一定不会让段正宇得逞的。”
周知微点点头,靠在丈夫的怀里,但心头那股不安感始终萦绕着,像一层散不去的阴霾。
她不知道,就在这么一个平静的夜晚,一个曾受她照顾过的可怜女人,正被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色深沉,掩盖着罪恶。
直到四五天后,小餐馆的老板才让人去打听杨葵花,但是打听来的结果,是好像不住那里了。
“估计是回家了吧。”餐馆老板没在意,很快就又找了新的洗碗工。毕竟他一直不太满意杨葵花,她又贪杯好吃,又喜欢偷懒。如果不是看在她工资不高,早就不想要她了。现在她自己走了,正好。
在这个人人忙碌的小县城里,一个没根基没背景的人的消失 ,就像一粒沙砾落入了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货是凌五去验的,他不是很满意,汇报给段正宇后,段正宇发了一通脾气,后来听说是周知微的朋友,语气缓和了一些。
既然有这层关系,那就勉为其难的收下这个“供体”,只是,他可不想这么白白浪费刺激周知微的机会。这事,得让她知道,她知道后的表情,比把杨葵花送往南方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