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似乎再次陷入了僵局。明知李娟(化名)极有可能扮演了重要角色,却因为缺乏直接证据而无法采取强制措施,这种明知山有虎、却无法开枪的感觉让人倍感煎熬。
陆野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白板上的线索图,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试图找到那个被遗漏的环节。系统也在持续运行,不断进行着各种可能性的模拟,但缺乏新的关键信息输入,难以产生突破。
“难道,真的就只剩下强攻李娟(化名)或者孙维(化名)这一条路了吗?”陆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强攻风险巨大,一旦失手,不仅案子破不了,还可能引发巨大的舆论海啸,对朱令的家人造成二次伤害。
就在他几乎要做出艰难抉择的时候,物证鉴定中心那边,秦兰院士再次打来了电话。这一次,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近乎颤抖的激动。
“陆……陆野!”秦院士甚至略去了官职称呼,“你……你绝对想不到!我们……我们可能找到了!”
陆野的心猛地一提:“找到什么了?秦院士,您慢慢说!”
“是……是那个塑料脸盆!pL-02!”秦院士激动地说,“我们之前不是发现盆底有铊残留,而且同位素特征和杯子里的不一样吗?我们不死心,觉得盆底结构相对简单,除了荧光反应区域,会不会还有其他没发现的?我们就用了最新引进的、能进行微区x射线荧光光谱扫描的设备,对整个盆底,进行了超高分辨率的元素分布扫描!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陆野屏住了呼吸。
“我们在盆底一个极其微小的、肉眼根本看不见的、像是生产时就存在的塑料注塑凹点里,”秦院士的声音带着发现宝藏般的狂喜,“发现并成功提取到了极其微量的、已经干涸凝固的……胶状物残留!”
胶状物?!
“而且!”秦院士几乎是一口气说了下来,“我们立刻对这个胶状物进行了加速器质谱和红外光谱联用分析!结果显示,这里面不仅含有与盆底其他区域同源的铊元素,更重要的是——我们成功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皮肤角质层蛋白和油脂的降解产物!并且,从中分离出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极其微弱但可辨的dNA片段!**”
轰!
如同一声惊雷在陆野脑海中炸响!
塑料脸盆!微量胶状物!另一个人的dNA!
这……这难道会是……?!
“dNA呢?!能比对吗?!”陆野急问,声音都变了调。
“正在全力进行超微量扩增和测序!情况比书籍上的dNA更糟糕,降解非常严重,但……但有希望!”秦院士的声音充满了科学家挑战极限的兴奋,“我们已经得到了几个不连续的StR基因座,正在尝试拼接!陆野,如果……如果这个dNA,既不属于朱令,也不属于李娟(化名)……”
后面的话,秦院士没有说下去,但陆野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这个dNA属于第三个人,而且与盆底的铊残留直接共存于那微小的胶状物中,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这个人,很可能直接接触过铊盐,并且在使用这个脸盆时,极其微量地将其残留在了盆底!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投毒者!或者,是直接处理过毒物的人!
这个发现,其潜在价值,甚至可能超过了之前所有物证的总和!它可能指向了更直接的凶手!
“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完成dNA分析!需要什么资源,我全力协调!”陆野对着电话吼道,他感到自己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挂断电话,他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老陈!有重大突破!”他冲出办公室,对等在外面的老陈喊道,脸上是连日来从未有过的振奋。
新的物证发现,如同在黑暗中劈开了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前路。虽然dNA结果还未最终出来,但希望的大门,已经轰然洞开。
然而,就在这柳暗花明的关键时刻,负责监控李娟(化名)的侦查员发来了一条紧急信息:
“目标李娟(化名)预订了一张明天前往海南的机票,理由是度假。但其行为模式观察,与以往习惯不符,且未查询到其有预订酒店记录。怀疑其可能意欲离开北京,动向可疑。”
李娟(化名)要走?
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巧合,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陆野的眉头瞬间拧紧。刚刚因为新物证发现的兴奋,立刻被现实的紧迫感所取代。
是立刻拦截李娟(化名),以防其潜逃或与人串供?还是按兵不动,等待盆底dNA的最终结果,避免打草惊蛇?
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摆在了陆野面前。每一步,都关乎着案件的最终走向,关乎着能否将这沉寂了近三十年的悬案,彻底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