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养心殿,秦承翊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这些天他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实在让他难以消化。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突然颠倒了过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继续无精打采的走着,浑然不知自己身后有个黑影正死死盯着他。
“传话回去,二殿下从养心殿出来了,和寻常无异,还请主子放心,镜笙会继续盯着的。”
“是。”
*
从丞相府出来后,秦承恩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楚雎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有线人告诉老夫,林国公府涉嫌官商勾结,破坏医药市场,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调查吧,可不要让老夫失望。”
楚雎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但秦承恩早已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了。
他拿出一个锦囊在下人面前晃了晃:“看见没,楚相还亲自给了我一些线索,只要我能把林家拉下马,想来我就离皇位不远了。”
“世上竟有如此一石二鸟的好事!”
“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不仅是让楚雎认可我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全南祁国的百姓看看,本王,一点也不比老二差!”
“哈哈哈哈哈哈!”
秦承恩即便坐在马车里,但他肆无忌惮的笑声也足以让整条街的人都听到。
笑够了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打开那个锦囊,拿出了里面装着的一张纸。
上面写着:“林砚舟书房。”
*
林砚舟的书房内,穆菖蒲、赵夫人和他正看着一把十分华丽的匕首犯愁。
这把匕首是放火的时候,林砚舟顺手从晏州知府的仓库里顺的。
当时满仓库的民脂民膏,但唯独这把匕首特别显眼。
不仅是因为它从刀柄到刀鞘都镶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而是因为放置它的底座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
金丝楠木这东西堪比黄金,可想而知这把匕首一定大有来头,没准就是晏州知府用来贿赂上级的。
陆十三说过,晏州知府长期与京城一个神秘高官有贿赂关系,从前贪污修河堤的钱行贿,后来干脆纵兵抢劫,就怕错过例行行贿的时间。
可他们三人在这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匕首上有什么古怪。
穆菖蒲百无聊赖,干脆随手把玩起来,结果就那么轻轻一挥,竟直接将桌角切了下来。
“哇!”林砚舟凑上前一看,那切口光滑整齐,没有一根毛刺,当场感叹道,“削铁如泥啊!”
赵夫人冷冷道:“哼,也不知打造这样一把宝刀,需要用掉多少民脂民膏,京城里那个所谓的高官,到底需要多大的排面才用得起这把刀。”
穆菖蒲幽幽道:“答案其实很明显,只是我们没有证据。”
话音刚落,那把刀突然脱手,“铮”一下插在了地面上,刀身没入了一小半。
看见这一幕,林砚舟“咦”了一声。
“不对啊,这刀……”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片刻后笃定道,“这刀有问题!”
穆菖蒲不明所以,也跟着蹲下来查看:“什么问题?”
赵夫人答道:“刀身没入地面的长度不对。”
经她这么一说,穆菖蒲也回过味来。
这把刀分明削铁如泥,她刚才砍断桌角基本没有用力,可掉下去后刀身居然只没入地面了一点。
这说明这把刀太轻了。
她沉思片刻,一把拔出那把刀道:“我们把它拆开看看吧!”
“啊?!”
赵夫人和林砚舟都是习武之人,见到如此好刀心中多少都有点舍不得,但穆菖蒲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愣是在两人痛心疾首的目光中将那把刀拆成了刀身和刀柄两半。
“啊,暴殄天物!”林砚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穆菖蒲嗔了他一眼,转而仔细观察起这两个小物件来。
这一看,还真看出了点端倪。
“这是什么?”她指着刀身后端为了衔接刀柄的那部分道。
林砚舟粗略的扫了一眼,解释道:“哦,那就是个为了让刀柄更牢固所以雕刻的花纹。”
“不对,这好像不是花纹,而是几个字。”
穆菖蒲凑到蜡烛边仔细看了看,但那行字实在太小了。
“这好办!”林砚舟翻找片刻,拿出一个放大镜来。
借助放大镜,这次穆菖蒲看的一清二楚了。
那行字是:“晏州知府张三特此赠与楚相。”
“太好了!”林砚舟兴奋的大叫起来,“这可是他们行贿的铁证啊!”
“只要把这个交给皇上,就够楚雎喝一壶的了!”
穆菖蒲却摇头道:“不行。”
“你不要忘了,现在的朝政可是楚雎亲自把持着的,你把这个交上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怎么办?”林砚舟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难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却一点用也没有?”
赵夫人表情凝重道:“只怕非但没用,要是我们不尽快处理了它,还会引火烧身。”
这话听得穆菖蒲顿时一阵后背发凉。
对啊,当时楚雎可是亲自来了一趟江南的,难道就只是为了和秦承翊摊牌?
若是如此,那摊牌完应该马上动身回京啊,他毕竟是私自离京的,按理说并不能久待。
可他却是在第二天中午才离开的。
那么那个上午他在做什么呢?
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而那东西却出现在他们这里,要是楚雎知道了又会做出什么呢?
他可是正愁没有端掉林国公府的机会啊!
“我去把它丢掉!”穆菖蒲当机立断拿上匕首就往外走。
“我想已经晚了。”赵夫人幽幽道,“楚雎身边有个非常厉害的暗卫叫镜笙,有他在,想查出是谁趁乱拿走了这把匕首,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如今的国公府可正被密切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楚雎的眼睛。”
“若是你现在将它丢掉,没准还会被楚雎反过来利用,要是他让镜笙悄悄放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位置,再以此来做文章,只怕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丢也不行,不丢也不行,那咱们岂不是走入了死局?!”林砚舟有些崩溃。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舞刀的声音:“夫人,小公爷,少夫人,三殿下来了!”
闻言,穆菖蒲反而镇定了许多。
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道:“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