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丹甩袖离开算命摊,走了好远。
直到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才停下脚步。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
脸上那青白交错的颜色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愠怒、惊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潮红。
“东海……奴隶……女皇……绝望?”
他低声重复着夏永安的话,嘴角慢慢咧开,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充满病态愉悦的低笑。
“呵呵……哈哈……狗都不信?不,恰恰相反……”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种描述……太诱人了。无法理解的存在?玩弄心神?践踏骄傲?沦为取悦女皇的奴隶?”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因这极致的“可能性”而微微发热。
“我调教过那么多所谓的天骄、圣女,看着他们在我的鞭下从云端跌落泥泞……但终究,还是缺少了点……‘未知’的刺激。”
他抚摸着隐藏在袖中的那根冰冷长鞭。
“如果真有一位凌驾于我之上的‘女皇’,能反过来将我玩弄于股掌……那种体验,那种被彻底剥夺一切、只剩下痛苦与屈辱的极致感受……”
他打了个寒颤,不是恐惧,而是亢奋。
“一定会……非常‘美味’吧?比杀死葱知轩时,还要美味千百倍!”
夏永安那近乎诅咒的预言,非但没有吓退他 ,反而像是最勾魂的毒饵,精准地投喂了他内心深处最扭曲的渴望。
他原本只是计划去东海边缘寻找材料和“猎物”,现在,一个更疯狂、更作死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滋生——
他要深入东海,主动去寻找那个“绝望”!
“算命先生……你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呢?”
杨帆丹阴恻恻地笑着,眼中再无半点对算命的轻视。
只剩下一种对待“有趣预兆”的审视。
“不管怎样,这东海,我是去定了。这份‘血光之灾’,我亲自去‘验证’一下!”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那副温和有礼的假面。
但眼底的疯狂已如野火燎原。
他不再停留,他要为这次“作死之旅”做更充分的准备。
……
第二天,清晨。
夏永安依旧坐在老树下,布幡轻扬。
他感知到楚河的命格丝线正朝着这边移动,比昨日明亮、坚实了许多,那代表魔道血脉的暗红色泽也更加明显。
只是带着新生的虚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果然,楚河的身影很快出现。
他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衣服,脸上虽然还残留着疲惫和一丝经历巨变后的恍惚,但眉宇间的焦虑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感激、激动与对力量新生的忐忑。
他手里还拿着一面粗制的红色锦旗,上面用金字写着“神机妙算,恩同再造”。
“先生!先生!”
楚河快步走到摊前,深深一躬,双手奉上锦旗,语气激动道。
“先生真乃神人!昨日听您指点,回去果然遭遇仇家,九死一生!但……但也因祸得福,侥幸突破了!”
他没敢细说吞噬和魔道血脉的事,只含糊带过,但眼中的感激是真切的。
夏永安瞥了一眼那面锦旗,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道:
“因果已了,好自为之。”
他提醒楚河小心隐藏,魔道血脉在天界是催命符。
楚河连连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感谢的话。
甚至盘算着是否能再得几句指点……
异变陡生!
一道凌厉无匹、带着纯粹净化与审判意味的剑光,如同凭空出现,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袭来!
目标直指楚河!
这剑光快得超越了楚河的反应极限。
“噗嗤——!”
楚河脸上的感激与激动瞬间凝固。
他甚至连惊恐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做出。
胸膛被瞬间贯穿!
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出现。
边缘燃烧着金色的净化火焰,迅速蔓延。
将他整个身躯连同那刚刚新生、还未及绽放的魔道血脉,一同焚烧、湮灭!
他手中那面“神机妙算”的锦旗无力地飘落在地,沾上了主人温热的鲜血。
秒杀!
真正的瞬杀!
一个刚刚突破至地者、满怀希望与感激的修士,就这样在算命摊前,化作了飞灰。
夏永安坐在桌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只是看到一片落叶被风吹走。
他的目光,平静地转向了剑光袭来的方向。
他可以救下楚河,但没必要。
如果救了他,就有99.999%的概率不暴露,这太冒险了。
那里,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身穿月白色劲装、面容冷峻如冰的青年。
他手持一柄清光湛湛的长剑。
剑尖犹自滴落着楚河残留的血气与那微弱的魔道气息。
青年周身气息缥缈而凌厉,竟是一位地兵。
冷峻青年的目光如同两柄冰锥,先是在楚河消散的位置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清理垃圾”般的漠然。
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夏永安身上。
他的眼神在夏永安那身灰袍、赤发红眸,以及桌上“窥天机断命途”的布幡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魔道余孽,死不足惜。”
青年开口,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冰冷无情,说的是楚河。
然后,他剑尖微抬,遥遥指向坐在桌后的夏永安。
语气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那么,你呢?”
“算命先生。”
“你是魔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