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安端起桌上一个楚河识趣奉上的、装着普通清茶的粗瓷碗，抿了一口，仿佛只是闲谈。
“说说吧，此地何名？归属何方势力？城主是何修为？”
楚河定了定神，连忙回答：
“回先生，此城名唤‘青岩城’，位于‘金罗汉界域’东境边缘。金罗汉界域之上，乃是‘神巨灵神界域’。至于最高的主宰……乃是神玉皇大帝。”
说到这个名字时，楚河语气带着敬畏。
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神玉皇大帝？”
夏永安指尖摩挲着碗沿。
“中州只有他一位至高？”
“不不，”
楚河摇头道。
“中州浩瀚，共分六域，各有主宰。除神玉皇大帝外，还有神孙悟空、神如来、神女娲、神伏羲、神盘古，合称‘六御’或‘六大地仙’，乃是天界人族至高无上的领袖与守护者。”
夏永安注意到名单里没有“后土”，但他没追问，只是记下。
“这青岩城主是何境界？”
“城主大人乃是地圣大能！”
楚河脸上露出向往。
“在我们金罗汉界域，地圣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统御一方城池，亿兆生灵。”
地圣……夏永安心中思忖，看来地皇之上，便是地圣。
此界境界果然不同。
“此城规模不小，修士众多，资源从何而来？仅靠中州一地供养？”
楚河被问得一愣，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才道：
“先生明鉴，中州……实在太大了。仅我们金罗汉界域，据说就有上百万个类似青岩城的城池，而整个中州像金罗汉这样的界域不知凡几。土地广袤，物产丰饶，灵脉矿藏无数，更有诸多前人遗留的秘境洞天。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虽说明面上北原南疆等地是诡异禁区，但各大势力其实都有秘法或特殊路径，组织高手进入那些地域边缘‘狩猎’或采集特有资源，只是风险极高，非寻常修士可为。”
夏永安微微颔首，这就说得通了。
中州本身的体量恐怕就远超昔日地界总和。
加上有组织地冒险从“禁区”获取资源，才能支撑起如此庞大的修炼文明。
但“禁区”存在的根本原因，以及人族与诡异为何形成这种诡异平衡，依旧是谜。
“你可知晓，为何中州之外，尽是诡异之地？人族与诡异，是何关系？”
夏永安看似随意地问。
楚河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惧色：
“这……在下修为低微，哪能知晓这等天地秘辛？只知自古如此，诡异凶残暴虐，与我人族势不两立，乃是生死大敌。双方在漫长的边界线上冲突不断，至死方休，据说已经纠缠了不知多少纪元。”
夏永安不再追问，转而问了些关于中州势力分布、常见修炼流派、资源交易等琐事。
楚河虽修为不高，但数百年挣扎求生，见识倒也有些。
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听完楚河的讲述，夏永安对天界有了更清晰的轮廓：
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等级森严、人族与诡异对峙、修行文明高度发达却又暗藏无数秘密的世界。
“好了，你且去吧。记住我所说，了结因果，方能道途通畅。”
夏永安挥挥手。
楚河千恩万谢，又深深一躬，这才怀着既忐忑又豁然开朗的心情，匆匆离去。
夏永安的目光追随着楚河那黯淡却因得了“指点”而稍显明亮的命格丝线，消失在城门内。
他红眸微闭，心神沉入对命运奥义的感知中。
如同垂钓者，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尾“鱼”上钩。
也等待着观察楚河命运的变化。
……
楚河回到自己租住的偏僻小院，心中反复思量着夏永安的话。
“亲近之人，或有恩有怨……”
他脑中闪过几个面孔，最终定格在一个阴鸷的老者身上——曾经收留过他一段时间、后来却因他偶然发现其修炼邪法而翻脸、并被他侥幸逃脱的“枯木长老”！
难道是他？
楚河心中警铃大作。
是了，近期修炼时的滞涩和莫名的心悸，确实是从一次偶然在坊市远远瞥见一个疑似枯木长老手下的身影后开始的！
他正惊疑不定，院门突然被一股阴风撞开！
一道枯瘦如鬼魅的身影疾射而入，赫然正是那面容阴鸷的枯木长老！
“小畜生，躲了这么多年，终于让老夫找到了！”
枯木长老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毒。
“你那点微末修为，也配拥有那件东西？今日便拿你血祭，补全老夫神功！”
地者初期的威压瞬间笼罩小院！
楚河骇然，他不过人仙中期，如何能敌？
生死关头，楚河脑海中突然闪过夏永安那平静的第二个选择：
“让他夺舍你，再将其反杀……”
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的念头涌现！
他假装不敌，被枯木长老制住。
枯木长老果然急于夺舍，神魂化作一股黑气，猛地冲入楚河识海！
蓦地，楚河胸膛，佛气大作！
而枯木长老的灵魂，则被楚河饥渴的识海与血脉本能地吸收、融合！
“该死……那件东西……上品佛珠……”
剧痛与庞大的信息流冲击着楚河，但他死死守住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小院恢复死寂。
楚河缓缓睁开眼，眸中血色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却如同破茧般节节攀升！
人仙后期……人仙巅峰……轰！地者初期！
他不但没死，反而因祸得福。
突破到了，地者境界虽然根基虚浮，心性也可能受到影响，但力量是实打实的。
……
老树下，夏永安似有所感，红眸望向青岩城内的某个方向。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弧度。
命运之线，已然偏转。
一粒微不足道的种子，已经埋下。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城门。
“下一位。”
他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