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看着台下死一般的寂静，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怎么？”
“大家难道都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还是说，不敢说？”
他的目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一张张紧张的脸。
最后。
他的视精准地定格在了前排一个人的身上。
李达康。
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李达康原本一直安稳地坐在那里。
他看着汉大帮的成员一个个被带走。
看着高育良被公开处刑，心中正升起一股隔岸观火的快慰。
他庆幸自己当初站队正确，早早地便与赵家划清了界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楚风这把火，竟然会突然烧到自己身上！
当楚风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
李达康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果然。
楚风直接开口了。
“达康书记。”
楚风的声音很平淡，却让李达康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住。
“我刚才所说的这个人，想必你应该非常了解。”
李达康的额头。
瞬间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承认？
还是否认？
然而，楚风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他紧接着又抛出了一句更具杀伤力的话。
“据我所知，你之前，给他当过秘书。”
“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想要跟大家分享的？”
这一番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大礼堂中央。
整个会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楚风说的，就是那位曾经的汉东之主，赵立春！
而当众点名李达康，揭示他曾是赵立春秘书的身份。
这其中的用意，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要逼宫！
要逼着李达康。
这位京州市的一把手，当着全省干部的面，公开与自己的老领导决裂！
甚至检举自己的老领导！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
全部集中在了李达康的身上。
有同情，有怜悯。
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神情。
李达康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审判台上。
无数的念头。
在他的脑海中翻江倒海。
赵立春。
这个名字，曾是他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块基石，也是压在他心头最沉重的一座大山。
二十多年前。
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
正是因为得到了时任汉东省委书记赵立春的赏识，被选为秘书。
他才得以平步青云，开启了他传奇的政治生涯。
李达康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的赵立春，在汉东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
一句可以决定一个地级市的经济规划。
一个眼神。
可以决定一个厅级干部的政治命运。
整个汉都是他的一言堂。
作为他的大秘。
李达康自然是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但李达康骨子里是一个极度骄傲，并且有着强烈政治抱负的人。
他不愿意永远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更看不惯赵家利用赵立春的权势。
在汉东大搞裙带关系，疯狂敛财。
于是。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主动申请下放，脱离了省委，也脱离了赵立春的权力核心。
这个决在当时被许多人看作是愚蠢和不识抬举。
李达康也因此沉寂了许多年，受尽了白眼。
但也正是这个决定。
让他在后来的岁月中。
可以挺直腰杆，说自己不属于任何派系。
也让他今天，没有和汉大帮那群人一样，被直接拖出会场。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李达康的渐渐沉静下来。
他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楚风点名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做出选择。
是选择沉默，妄图蒙混过关？
不可能。
以楚风的性格，沉默就等于对抗，下场只会更惨。
是选择为赵立春辩解？
那更是自寻死路，等于把自己重新绑回了赵家那条即将沉没的破船上。
所以。
李达康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站起来，响应楚风，彻底与过去告别。
将赵立春这块曾经的垫脚石，变成自己向楚风纳上的投名状！
想到这里。
李达康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起来。
他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沙瑞金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所有人都知道。
李达康的表态，将决定汉东官场下一轮风暴的走向。
李达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走到了过道中央。
他没有立刻回答楚风的问题。
而是先对着主席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
他拿起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立式麦克风。
会场内，寂静无声。
只剩下李达康那沉稳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
“楚组长。”
“您说的没错。”
“我确实，曾担任过赵立春同志的秘书。”
话音落地。
会场中。
那些属于赵家派系的官员，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喜色。
站在过道里的孙翔，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
李达康这是准备要服软了。
毕竟，赵立春对他有提携之恩。
这是整个汉东官场人尽皆知的事情。
在这种公开场合。
李达康但凡还要一点脸面，就不可能当众攻击自己的老领导。
只要李达康说几句模棱两可的场面话。
那么。
楚风刚刚营造出的那种逼人表态的肃杀氛围，就会被瞬间瓦解。
主席台上。
楚风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他身旁的沙瑞金，眉头却是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失望。
就在赵家派系众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李达康的话，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
“作为曾经的下属，我受到了赵立春同志的提拔，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按理来说，我应该对他心存感激。”
孙翔等人的脸上，笑意更浓。
成了！
李达康果然还是那个重“情义”的李达康！
然而，下一秒。
李达康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随之变得冰冷而沉重。
“但是！”
这两个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那些赵家官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但是，也正因为有过那段近距离接触的经历，我对赵家，对赵立春同志的执政方式，有着比在座各位更深刻的了解。”
“经过我这么多年的观察和反思，我不得不说出一个可能会让很多人不舒服的结论。”
李达康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汉东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之所以会滋生出汉大帮这样的毒瘤，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腐败问题。”
“赵立春同志，要负首要责任！”
“就是汉东官场糜烂的头号罪人！”
轰！！！
这句话，像是一颗原子弹。
在整个省委大礼堂的中心轰然引爆！
整个会场，彻底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