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小屋的檐角，后院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将石板路照得泛着柔和的光晕。
灼华搬着小马扎，慢悠悠坐在后院的矮台子上，宽大的衬衫领口被晚风掀起，露出颈间淡粉色的吻痕。
他晃着脚丫，晚风吹过鬓角的碎发，带着夏日夜晚特有的清凉，刚从游乐场回来的燥热渐渐消散。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花丛后，突然传来一阵压低的争执声。
灼华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那是慕瑄和游千的声音。
他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小马扎在石板路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吓得他立刻屏住呼吸，只敢将耳朵悄悄凑近声音来源的方向。
“第三天的短信你没发给我，”慕瑄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的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后面我才没继续发的，可也只隔了一天而已。”
游千的声音则冷静得近乎淡漠，听不出太多情绪：“所以呢？你想说的是什么？”
“我不是辩解，”慕瑄的声音拔高了些，又很快放低，急切的恳求道：“一段感情里，我不想一直处在观望的状态里，也不希望对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既然开始了，那就该好好走下去，而不是遇到一点问题就往后退。”
“可只有真正接触过，才能知道到底合不合适，”游千的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定，“光靠喜欢，填不满相处里的缝隙。”
“但你对我动心过，”慕瑄的声音突然变得肯定，“你自己说过的。”
“是，我动心过，”游千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可心动不代表能一直走下去。很多时候我们都有分歧，三观同频真的很重要，我不想勉强自己，也不想勉强你。”
“我们是有分歧，但每次不都是我在迁就你吗？”慕瑄委屈道，“你说不喜欢太热闹，我就陪你待在安静的地方；你说讨厌香菜……这些我都记得，也都做到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算账？”游千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以及有些失望，“把迁就当成筹码，这样的相处，你不觉得累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游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点释然，又带着点哽咽：“你不稳定的情绪，真的让我很没安全感。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会因为一点小事生气，我要花很多时间去哄你，久了真的会累。也许……做朋友也不错，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话音落下，游千直接转身走了。
慕瑄一个人对着月亮，把没说出口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听完全程，灼华瞬间瘫在小马扎上，心里满是心虚。
他本来真的只是想吹会儿风，谁知道会不小心偷了别人的心事。
灼华拎起小马扎就想溜，脚步放得极轻，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
可刚走到蔷薇花丛的拐角，就“咚”的一声，迎面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抬头一看，竟是游千。
他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灼华手里的小马扎“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瞬间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路，撞疼你了吗？”
游千摇了摇头，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没事，是我没注意。”
灼华站在原地，大脑疯狂运转，心里把凌越、沈献禾甚至摄像组的人都默念了一遍，多希望此刻能有人出来救他。
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晚风的声音，没人来解围。
“那个……”灼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秋千上，“要坐秋千吗？我推你，风挺大的，吹着能舒服点。”
游千没说话，慢慢走到秋千旁坐下。
灼华站在他身后，轻轻推着秋千的绳子，力度放得很轻。
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秋千晃动时的轻响。
灼华看着游千垂着的脑袋，心里有些不忍，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喜欢和舒适比起来，你更偏向什么啊？”
游千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眼底的迷茫：“我不知道，我给不出答案。”
“心动的时候，觉得喜欢就是全部；可相处下来才发现，不开心的日子多了，再喜欢也会被磨得没力气。”
“但你好像已经选择了，”灼华轻轻推着秋千，声音放得很柔，“你选了让自己舒服的路。”
游千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因为我的心跳告诉我，我现在看到他，还是会心动。
可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骗不了自己。
当不开心的时间超过开心的时间，再热烈的心动，也会慢慢散掉。
与其等到耗尽最后一点喜欢，不如现在放手，至少还能记得曾经我和他也是有开心的时候——对我来说，还是开心更重要。”
灼华停下推秋千的手，看着他望着月亮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原来喜欢和合适之间，真的有这么多解不开的困局。
他悄悄捡起地上的小马扎，放轻脚步往后退了退，给游千留了片安静的空间，自己则沿着石板路，慢慢走回了小屋。
今晚的风，好像比刚才更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