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逸晨避开话题，反而开口：“褚家和苏家不一样，就像刚才，为了不让我打扰你吃饭，他们拼命拦着我。要是换个身份低点的人，恐怕只会嘴上说说。”
灼华嗤笑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二郎腿晃出轻蔑的弧度：“所以呢？绕这么大弯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禇逸晨突然上前一步，他撑着桌面俯身，“我和冯希只是商业联姻。”
灼华看着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荒谬，“什么意思？”
“灼华，”他声音低哑下来，“我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感情，可后来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灼华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你想让我当你的情人？”
“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褚逸晨的脸颊迅速浮起红痕，却仍抬眼盯着他，“只要我有，不，只要是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呵。”灼华忽然低笑起来。
江砚辞这么说，现在褚逸晨也这么说。
灼华垂眸，睫毛在眼睑投下冷冽的阴影，“滚。”
褚逸晨攥住他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向自己脸颊：“对不起，对不起……”
“松开。”灼华抽手后退，椅脚在地板划出刺耳声响。
他刚摸到门把手，身后突然炸开嘶哑的喊声：“灼华！我知道是我混蛋，但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幸福”两个字关键字一出来，灼华的手指骤然停在门把上。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褚逸晨泛红的眼眶，声线里浸着冰碴：“褚逸晨，你挺贱的。”
*
十年光阴倏忽而过，苏灼华趴在二楼栏杆上俯瞰楼下。
水晶灯下宾客往来如织，冯希正亲昵地挽着褚逸晨的手臂，两人并肩而立，端的是郎才女貌的登对模样。
“灼华？”
他下意识回首，只见白予川正轻挽着江砚辞的胳膊，三人间的空气骤然凝冰。
白予川率先松开手，江砚辞却不动声色地将手臂往对方臂弯挽上，安抚的拍了拍他。
随后脸带笑意，“咱们有些年头没见了吧。”
“嗯，是很久了。”灼华垂眸抚过栏杆雕花。
“你变了不少。”江砚辞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是吗？”
灼华抬眼时，灯光恰好勾勒出那副冷瓷雕琢般的轮廓——
眼尾微挑如淬冰琉璃，墨黑瞳仁流转着冷玉光泽，挺直的鼻梁与利落唇线透着拒人千里的清冷，偏偏唇色是淡樱粉，唇角漫不经心勾起时，三分疏懒里裹着七分矜贵。
岁月似乎格外厚待这张脸，五官与五年前几乎无差，只是周身气质变了。
从前眼底跃动的星火熄成了深潭，平静得不见半分涟漪。
“灼华。”冯希提着香槟色裙摆追上来，水晶灯在她发间碎成星子。
灼华对江砚辞颔首：“失陪。”
刚走两步又折回来，俯身对白予川低语：“再自信一点，你没那么差。”
两人并肩拐过旋转楼梯，冯希忽然轻笑出声：“都不问我为什么上来找你？”
“除了禇逸晨我想没有别的答案。”灼华推开露台门，夜风卷着他发间冷香。
“也是。”冯希望着他，倏忽感觉一阵口干舌燥，舔了舔下唇，“说真的，你摊上禇逸晨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如跟我......”
“不去陪你的心肝？”他打断对方。
“啧，一个个都这么难搞。”冯希无奈摊手，“对了，华苏一直念叨要和你一起睡念好久了，大的黏小的也黏真不愧是父子。”
“知道了，快走吧。”灼华推着她肩膀往楼梯口送，廊灯将两人影子拉得歪斜，直到冯希提着裙摆消失在扶栏后，他才靠在露台柱子上。
烟瘾又犯了。
他抽出烟衔在唇角，打火机蓝光刚亮起，就被人攥住手腕。
唇被狠狠堵住，带着威士忌的味道不由分说地卷进来，打火机“啪嗒”掉在瓷砖上。
直到眼尾沁出生理性的泪，褚逸晨才松开他，指腹擦过他泛着水光的唇瓣，顺势抽走那支未点燃的烟。
褚逸晨垂眸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戒了吧。”
灼华垂眸拨了拨袖口褶皱，语气漫不经心：“都成习惯了，戒不戒的也无所谓。”
转而抬眼望向禇逸晨，“李老板那边见到了吗？合同谈得还算顺利？”
禇逸晨眉心微锁，“恐怕没那么容易谈妥，待会儿你先回去。”
“不能成为你的助力，甚至还要靠你养着。”灼华扯出抹笑，眼底却凝着层薄冰似的凉，“倒是辛苦你了。”
禇逸晨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颊，指腹力道沉得惊人：“灼华，你跟我说话非要夹枪带棒吗？”
灼华挣扎着去掰他的手腕，却被另一只手按在露台石柱上。
僵持片刻，禇逸晨猛地松开手，看见他脸颊上泛起的红痕，指尖微动想触碰，却被灼华扬手拍开。
不等他开口，那人已转身踏入室内。
*
苏老爷子留给灼华的东西早没了踪影。
五年前褚家遭遇破产危机，冯家连夜撤资断了往来
他们知道灼华手里有钱，变着法儿地催逼。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苏烨宇或苏晴晴，可攥着最后一点体面没松口，干脆把爷爷留下的东西全给了禇逸晨。
公司是挺了过来，但那毕竟是褚家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夜风卷起街边落叶，灼华坐在长椅上，目光掠过不远处的霓虹招牌，像落在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里。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灼华划开屏幕接通。
“灼华，要不要一起吃宵夜？”陈星野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不好吃的话我可不来。”灼华语气懒懒的。
“放心，全是你爱吃的！”话音刚落，听筒里隐约传来陈星野妈妈的念叨声，“让你去相亲偏不去，大晚上的又往外跑？”
“妈，我还年轻呢！”陈星野匆忙应着，紧接着是压低的脚步声。
“屁，三十好几的人，都要奔四了……”
陈星野匆匆挂了电话，“灼华，发个定位，我马上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