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莉斯的意识还在废墟里没回过神。她记得那根水晶柱不是断的，是慢慢倒下的，像被人推倒了一样。她能听见碎片掉下来的声音，像是在哭。她的头靠在操作台上，台子很冷，让她清醒了一点。汗水从脸上滑下来，很快就被机器吸干了。
通讯还在连着，但对面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只有“沙沙”的杂音。
雷煌盯着屏幕看数据。刚才能量波动的那一秒被记下来了，他放大看了很久，在凯莉斯发出血脉节奏的第三秒多一点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共振。这不是普通的灵能爆发，也不是磁场变化，而是两种力量混在一起产生的新东西。
“不是加在一起，是融合了。”他小声说。他打开一个旧系统，叫“伏尔坎-0”，是用来研究武道和灵能能不能一起用的老程序。系统开始跑，进度很慢，飞船的风扇转得响了些，屋里也热了一点。
艾德琳站在另一边的电脑前，屏幕上还是红字：“处理中”。她不等了。她知道再等就完了。她插进一把灰色的数据钥匙，上面有很多裂痕，是以前偷偷进档案库留下的后门，通向一个没人管的废弃缓存区。
文件一条条刷出来，都是标着“无效”或“已删”的记录，乱得很。她输入几个词：“第七门徒”“潜能唤醒”“血脉圣咏”，再加时间和权限过滤，终于找到一个藏在伦理报告里的加密文件。要打开需要三步验证：密码、动态码，还有一个很少见的生物信号匹配。
她脱掉手套，露出掌心的一道紫色疤——这是多年前实验失败留下的。她把手按上去，有点刺痛，数据开始扫描她的灵能频率。几秒后，灯由红变黄，又变成绿。
文件打开了，是一张手写的仪式流程图，标题是《第七门徒潜能唤醒程序（草案）》。旁边写着风险等级：致命，成功率不到3%。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建议永久封存，防止连锁觉醒。”
她快速看完，心跳快了些。这不是简单的变强方法，而是一种让人突破身体限制的方式，通过特定频率让意识进入一种特殊状态，可以预知未来、穿墙，甚至把思维投出去。
她把内容复制到本地，马上断开连接，并启动自毁清除痕迹。抬头时看见雷煌正在往模拟器里输数据，脸色很重。
“你发现了什么？”她走过去问。
“不只是磁场的问题。”雷煌没回头，说得很快，“刚才的共振打开了新的数据层。我找到了一份实验记录，叫《伏尔坎-灵能耦合日志》。有人试过把武道意志放进灵能场，结果引发了巨大的连锁反应。”
“然后呢？”
“实验体活下来了，但变成了纯能量体。他们叫这种状态‘相位行走者’，能在现实和亚空间之间来回走，代价是慢慢忘记自己是谁，最后变成游荡的残影。”
艾德琳沉默了几秒，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这不是进化，是改变。我们不想变成别的东西，只想突破现在的极限。”
“我知道。”雷煌点头，“所以我只用了前期稳定阶段的数据。只要控制输出，就不会失控。”
他打开模拟界面，开始测试。屏幕上出现两个模型，一个是蓝色的磁场漩涡，代表他的机械义体力量；另一个是紫色的光团，代表精神力。它们靠近时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炸开。
第一次失败。
第二次他调了频率，加了缓冲，还是在0.87秒后反噬爆炸。
第三次，他在中间加入了凯莉斯血脉中的节律信号——那是她每次预知前唱的古老歌谣片段。这一次，两种力量没有排斥，反而缠在一起，形成了稳定的双螺旋结构。
“成了。”雷煌低声说，声音有点抖。
艾德琳看着那条旋转的能量链，突然明白了它的意义。“如果我们能在实战中做到这个，战斗力就不只是提升，是彻底改变。”
“前提是能扛住反作用。”雷煌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的项圈还能撑多久？”
艾德琳摸了摸脖子后的金属环，有点烫。这是审判庭用来压制她灵能的枷锁。每次用深层感知都会触发警报，带来剧烈头痛和神经烧灼感。
“不知道。”她说，“但它已经开始发热了。再这样下去，三个月内就会远程引爆。”
两人一起看向凯莉斯。
她还靠着通讯台，呼吸平稳了些。额头上的水晶碎片已经取下，放在桌上，表面多了道裂痕。她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感觉——不是害怕，也不是难过，而是一种深深的共鸣，好像很多星星同时说话。
“他们回应了。”她说，声音很轻，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雷煌皱眉：“谁？”
“一部分人。”凯莉斯闭眼，“不是全部。但他们听出了我的血脉之歌。现在愿意帮忙。”
“怎么帮？”
“送来一批星泪矿晶。”她睁眼，眼里闪过一丝紫光，“可以修水晶骨翼，也能让预知更稳。三天内会送到G-9星域中继站。”
艾德琳问：“要付出什么代价？”
“没说清楚。”凯莉斯摇头，“但他们传来的符号里提到了‘代价’。我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必须由我亲自去接——不能代拿，不能远程收，只能血脉继承者亲手接过。”
雷煌起身走到战术屏前。星图展开，G-9坐标闪着红光。那里曾是人类和灵族共建的观测站，后来因为一场亚空间风暴被废弃。现在那里到处是破碎的空间裂缝，像一张破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虚无。
“我们可以去。”他说，“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拿材料，是怎么用。”
三人站到主控台前，肩并肩站着。
雷煌调出三份文件：耦合日志的前半部分、第七门徒草案的核心参数、还有星泪矿晶的分子结构图。他把它们放在一起，找共同点。
“磁场增强要看能量密度。”他指着第一条，“灵能觉醒需要特定频率刺激。修水晶骨翼则要求材料和使用者产生量子纠缠。也就是说，三件事都需要一个启动开关。如果我们能找到同一个方式，就能一起推进。”
艾德琳接话：“而且这个开关必须稳，不然一旦出问题，就会全崩。”
“我有想法了。”雷煌打开新模拟，“用星泪矿晶当媒介，把它装进动力甲。当凯莉斯开启预知时，矿晶会轻微震动，这个信号可以被我的磁场系统捕捉，变成初始能量。”
“然后我来接手。”艾德琳说，眼神坚定，“用第七门徒程序里的频率引导，把这股能量导入灵能场，形成循环。就像点火引线，让火烧下去。”
“目标是在同一时间让三种力量达到最强。”凯莉斯补充，“如果成功，不仅能变强，还可能创造出全新的战斗方式——不属于现有体系的新打法。”
“风险也很高。”雷煌看着模拟结果，脸色沉下来，“一旦节奏错乱，反噬会同时伤到身体、精神和灵魂。轻则重伤昏迷，重则意识崩溃，永远困在亚空间夹缝里。”
“但我们没别的选择了。”艾德琳把手放在桌上，五指张开，“等资料都被锁死，连试的机会都没有。审判庭不会等我们，敌人也不会。”
凯莉斯点头：“我可以控制深度，只开放部分预知通道，不让整个意识暴露。”
雷煌开始准备，校准设备。他拿出一块备用晶体，照着矿晶的比例重新做。虽然不能完全一样，但够用来测试。他一边弄一边提醒：“过程中可能会看到幻觉，想起过去的事，甚至短暂失忆。记住你是谁，记住你为什么在这。”
艾德琳调出安全上限，设定灵能输出最大值。她重新接上神经接口，这次没犹豫，任由针扎进太阳穴，一阵剧痛传来。她咬牙，嘴角渗出血。
凯莉斯把母亲留下的水晶碎片固定在胸前，另一端连上主控台。她轻声念出一段音节，那是仪式中最老的部分，每个音都像是从血里冒出来的。空气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在听着。
系统开始自检。
各项指标一个个亮起绿灯：供电正常、神经同步率87%、灵能共振准备就绪、外部干扰屏蔽完成。
雷煌站在中间，双手抬起。蓝白色的电光从指尖升起，绕着手臂转，像一小团雷暴。他的机械右眼嗡嗡响，正在接收凯莉斯的节奏信号，把它变成可控制的脉冲。
“开始吧。”他说，声音很稳。
艾德琳闭眼，灵能慢慢散开，像雾一样弥漫，却又带着秩序。她的意识沉下去，去找那条通往禁忌知识的路。
凯莉斯睁开眼，瞳孔闪过一丝紫光，像天快亮前最暗的星。
就在三种力量快要汇合的瞬间，主控台突然抖了一下。警报没响，但所有屏幕同时跳出一行字：
【外部信号切入，来源：未知】
雷煌猛地转身看向通讯屏。
画面上出现一串跳动的符文，排列方式谁都不认识——不是人类文字，不是灵族语言，也不是机器生成的代码。但那节奏……那起伏的调子，和凯莉斯刚才唱的圣咏，一模一样。
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回声，穿过维度传了过来。
艾德琳瞳孔一缩：“这不是攻击……是回应。”
凯莉斯的手指微微发抖，她轻声说：“他们……来了。”
屏幕上的符文继续流动，慢慢拼成一句话：
「第七之门，尚未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