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茶几旁倒茶，转身时却发现沈耀还站在门口，目光焦着在她身上，从她苍白的脸颊到空落落的眼神，一寸寸仔细打量，像是在确认什么。
“怎么了？”南溪被他看得有些发慌，手指攥紧了温热的茶杯，“出什么事了吗？”
沈耀这才迈开脚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走到南溪面前，犹豫了两秒，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室外的凉意，指节却泛着用力的青白。
“菀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南溪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有我妈妈的消息了吗？”
这些日子，她每次问起，沈耀都只说还在查，她早已不敢抱太大希望，可此刻沈耀的神情，让她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沈耀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又缓缓松开，像是在斟酌每一个字：“你妈妈被我找到了，是从国外接回来的，现在在我家的私立医院抢救。”
他顿了顿，看着南溪骤然失色的脸，赶紧补充，“你先换身衣服，我们路上细说，车就在外面等着。”
“你说什么？”南溪的身体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茶杯“哐当”一声撞在茶几上，茶水溅到了手背上也浑然不觉，“我妈妈怎么了？她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她抓住沈耀的胳膊，指尖用力得几乎嵌进他的西装面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是不是……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沈耀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住，手掌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力道温柔却坚定：“乖，先别哭，你现在这样怎么去见阿姨？”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冰凉，连呼吸都带着哭腔，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实在不忍心说，医疗团队传来的消息里，裴雪的情况已经危急到，再晚一步可能就真的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我带你去见她，我们先去换衣服，好不好？”沈耀的声音放得极软，像哄幼时受惊的她，“路上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乖，听话。”
南溪被他劝得稍稍冷静，转身就往衣帽间跑，脚下一绊，差点摔在地毯边缘。
沈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将人稳稳托住，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慢一点，我陪着你。”
他把南溪送到衣帽间门口，看着她慌乱地翻找衣服，伸手想帮忙，又想起男女有别，只能收回手，“我就在门外等着，有任何事喊我一声。”
衣帽间的门关上后，里面传来衣服掉落的声响和压抑的啜泣声。
沈耀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掏出手机给季凌寒打了个电话，语气凝重：“我们马上到，菀菀情绪不太稳定，你那边先别跟她说太严重的情况。”
不过五分钟，南溪就穿着一身黑色外套跑了出来，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苍白的脸。
沈耀递过早已备好的围巾和口罩，帮她把围巾绕了两圈，遮住大半张脸：“外面风大，别着凉。”
苏雅也提着保温桶赶了过来，里面是刚熬好的小米粥，她看了眼南溪的状态，悄悄对沈耀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担忧。
车子平稳地驶离季家别墅，沈耀一边开车，一边缓缓开口：“我们的人在追踪的时候，在国外郊区的一间废弃仓库里发现了阿姨。”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仓库里只有她一个人，手脚都有被捆绑的痕迹，身上有外伤，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我们调了最快的直升机把她接回来，医疗团队全程跟着，但他们擅长的是急救，落地后就直接送进了医院，我来接你的时候，她刚从手术室出来。”
“外伤……是被他们用刑了吗？”南溪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闷闷的，带着哭腔。
沈耀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是，但你别担心，最好的外科医生都在，一定会没事的。”
南溪再也忍不住，趴在苏雅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泪水瞬间打湿了苏雅的衣服。
苏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却还要强撑着安慰：“没事的菀菀，舅妈吉人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舅舅在天上也会保佑她的。”
车子刚停在医院门口，季凌寒就迎了上来。
他快步走到车旁，拉开后座车门，低声对南溪说：“舅妈已经转到特护病房了，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你别太激动。”
南溪跟着众人走进病房，刚绕过走廊的拐角，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
裴雪浑身插着各种仪器，氧气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手腕上还留着青紫的勒痕，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变得干枯凌乱。
南溪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眼泪汹涌而出，她冲过去扑在病床前，声音哽咽：“妈妈……妈妈你看看我，我是菀菀啊。”
她想去握妈妈的手，却被旁边的护士拦住：“病人刚做完手术，还需要休息，不能碰。”
“菀菀，听话。”南优从季镇国的怀里直起身，走过来拉着南溪的胳膊，她的眼睛也是红肿的，“你妈妈现在需要安静，我们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好不好？”
南溪哭得站都站不稳，身体一软就要往下滑。
沈耀赶紧搬来一张凳子，从身后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凳子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用身体给她支撑，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滴滴”的声响和压抑的啜泣声。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裴雪苍白的脸上，南溪紧紧攥着妈妈露在外面的手指，指尖传来的冰凉让她心慌，却也让她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至少，妈妈回来了，他们还能有机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