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摇摇头：“我不可能再爱了。没了这个孩子，我永远也不会怀孕了。”
“小芷……”
“哥，你知道吗？”宁芷看着他，“因为拍戏，长年累月的熬夜和劳累，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体检的时候医生就建议我尽早怀孕，否则可能怀不上。这次打掉的话，我以后不可能……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宁知远长长的叹了口气。
命运弄人啊。
宁家和傅家，血海深仇，应该在他和宁芷这一代就解决了。
怎么还弄出个第三代了！
仇恨还要代代相传吗？
大可不必！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宁芷闭上眼，眼泪终于缓缓的从眼眶里流下。
眼睛不再干涩，涩得发疼了。
疼的是心。
“你下不去手杀傅庭臣，好，我就教你换一种方式，”宁知远说，“但是我没有想到，在吃药的情况下，你还能怀上傅庭臣的孩子啊！”
“你可以假怀孕，你可以骗他说你怀孕了，但你怎么能真的怀孕呢……我身为舅舅，我可以对自己狠，对傅家更狠，只是对你和对你的孩子，我如何继续狠的下心！”
宁芷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哥，我们带着这个孩子出国吧，”她抬起手，揪着宁知远的衣袖，轻轻的晃了晃，“宁家有后了，我们也有希望了，就这样吧……放下这里的一切，我们离开，重新过另外的人生，好不好？”
宁知远看着衣袖。
宁芷又晃了晃，手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半晌，宁知远的脸上出现了动容。
看见他这个表情，宁芷马上继续说道：“傅家比我们更想要子嗣，可是，明明有孙子，却永远见不到，永远不知道……其实这也算是一种惩罚啊，哥。”
“而且，我出国了，傅庭臣找不到我，也不可能再恋爱结婚了。除了我，他无法爱上其他的女人。在傅家的眼里，因为我的出现，勾走了傅庭臣的魂，傅家就此断子绝孙。”
宁知远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眼睛猩红，布满红血丝。
安静了好久，宁知远回答：“你出国，我留下。”
宁芷一怔：“你留下干什么？”
“杀了傅国宏。”
“不！”宁芷当即惊叫道，“那你岂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又怎样？”宁知远完全不在乎，“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给爸妈报仇！这条命为了报仇牺牲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爸妈更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啊！哥！你别这么极端！”
宁知远还想说什么，宁芷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你也不能保证，你能成功杀了傅国宏。万一你失手了呢？仇没有报，你却，却……”
宁芷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每次都要因为报仇的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
她受够了。
真的。
宁知远咬了咬牙，看向宁芷：“我可以退让一步。我们的复仇计划不变，但是要加快进度了。越早完成，我们越早出国。孩子……留下，去国外生。”
宁芷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
麻木。
痛到极致，原来都没有任何知觉了。
她一直都在提心吊胆，担心着哪天要和傅庭臣摊牌。
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
因为这一天，已经确定了。
终于来了。
美好的时光，恋爱的粉红泡泡，就要消亡了。
“好。”宁芷应道，“就这样吧。”
宁知远说：“对不起，小芷。”
“你对不起我什么呢，哥。”
“我知道你很爱很爱傅庭臣。可是，你和他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宁芷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突然变得很平静。
不痛了，也不难受了，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等我拍完这部戏杀青，我就和傅庭臣做切割，”宁芷喃喃道，“我狠狠的伤害他，打压他，抛弃他，让他痛不欲生，让整个傅家鸡犬不宁……最后，哥，我们出国，永远不再回来。”
宁知远回答得很是坚决：“好。”
这是宁芷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也是宁知远能够退让的底线了。
“我先回酒店了。”宁芷转身，“哥，再见。”
“……我送你。”
“不用。”
宁芷拦下出租车，坐了进去，没有再看宁知远一眼。
她的眼神是涣散而空洞的。
宁知远目送着出租车走远。
路灯忽然亮起。
这座城市的霓虹灯，亮了。
宁知远一个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孤单。
“我是不是，害了小芷。”他自言自语，“可是，纵容她嫁给傅庭臣，她也不会幸福啊……否则她当初为什么选择分手？”
没有人回答他。
宁芷靠在车窗上，将窗户降下来一点点，吹着外面的风。
她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街景。
脑海里，回荡着那一天，宁知远跟她说的话——
“你下不去手，好，可以，但是小芷，复仇的初衷是不会变的。傅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们也要搅和得他们傅家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从现在开始，你去和傅庭臣谈恋爱，给他最美好的感受，让他对你彻底的迷恋，无法自拔，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然后有一天，你告诉他，你是骗他的，你根本不爱他。”
“你甩了他，你奚落他羞辱他，你还要告诉他，你从来不想给他生孩子，你一直在吃避孕药。你恨他，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你这辈子最厌恶的人，就是他傅庭臣！”
“明白了吗？小芷，先给最极致的爱，再给最极致的恨！你说，傅庭臣到时候会不会疯？他一疯……傅国宏会怎么样？气得心梗！哈哈哈哈哈哈！”
无数个夜晚，宁芷从睡梦中惊醒，耳边都仿佛还在回荡着宁知远的话。
有时候惊醒时，傅庭臣睡在她的身边。
他哪怕在睡梦中，但是他会下意识的抱紧她，轻拍她的后背。
有时候一个人，翻个身，看着空空荡荡的床边，她会默默的掉眼泪。
哪有什么突然复合呢？
不过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