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月的谎言被戳破的刹那，脸上的血色像是被谁猛地泼了一盆热水，从耳根一路烧到下颌，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不自然的红。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那件浴袍，她心底一阵慌乱——既然没有衣衫被吐污的托词，她与李泽楷赤条条在同一张大床上干什么，哪里还需多言。
“反正我们什么都没做，”她梗着脖颈，声音却比刚才矮了半截，尾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发虚，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懒得跟你辩。”那姿态，透着股破罐破摔的蛮横。
叶辰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我现在没心思想你的肮脏事。”叶辰的声音像淬了冰，
“只想要你在这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签完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辈子别再让我看见你。”他盯着林如月那张此刻瞧着格外刺眼的脸，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冲——出轨就是出轨，都跟别的男人光着身子滚到一张床上了，还嘴硬什么？装什么清白？他实在想不通，事到如今，她怎么还有脸赖着不肯离？换作是他，早就羞愧得抬不起头了。
齐彩霞猛地往前一步，将林如月挡在身后。她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叶辰，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叶辰，你自己掂量掂量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吃我女儿的，用我女儿的，一个大男人窝窝囊囊的，连个家都撑不起来，还好意思在这儿叫嚣？就算你不提，我也得逼着如月跟你离！”她唾沫星子横飞，
“你现在这点能耐，现在也就只剩下穷横了！”
说着，她猛地攥住林如月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又飞快地朝女儿递了个眼色。
林如月被母亲捏得一疼，顺着那眼神望过去，心里竟真的松了几分。是啊，叶辰向来是软性子，从前就算吵得再凶，也从未真的动过离婚的念头。他现在说这些，八成是气狠了，想在人前挣回点面子。自己老公就是在吓自己，自己妈妈的意思是不能在这个时候低头，否则以后在老公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她瞥了眼身后床上的李泽楷，男人正半倚着床头，朝她不紧不慢地点头，嘴角还挂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李泽楷心里想的是，这时林如月签了离婚协议，那么她的老公就没有理由闹下去了，自己也就安全了。李泽楷可没有娶林如月的打算，林如月离婚与否，和他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至于林如月离婚后怎么办，关他李泽楷什么事。现在他李泽楷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林如月的心忽然就定了——她只当那点头是李泽楷无声的承诺，是“离了他，还有我”的暗示。
林如月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先前的慌乱、愧疚，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底气”冲散了。她抓起桌上的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几乎没看那密密麻麻的条款，便在末尾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因为手的微颤，显得有些潦草。
等她回过神，想再看看协议内容时，叶辰已经像怕被抢似的，一把将纸夺了过去。他的手指捏着纸边，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连带着肩膀都在轻轻晃动——那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他太清楚林家人的德性了。林如月的父母，还有她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没一个是好缠的，除了小姨子林如微还懂些事理，剩下的简直就是一群蛮不讲理的无赖。尤其是眼前这位岳母齐彩霞，撒泼耍赖的本事，比起《水浒》里那个讹人的牛二，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真跟他们耗下去，指不定要生出多少龌龊。
如今协议书在手，叶辰只觉得压在心头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而林如月，在看到叶辰将协议书小心翼翼折好揣进怀里的那一刻，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像是漏跳了一拍。那点被“承诺”撑起来的虚火瞬间熄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她……签字了？
她真的签字了？
那个爱了她十几年、她也爱了十几年的男人，那个在她父母不让她上大学，要把她拖去打工时，那个打三份工供她学费，生活费，自己啃着干面包的青年；那个曾是她灰蒙蒙人生里唯一光亮的依靠……就这么被她亲手推开了？
那个有他在的家，那个她曾经抱怨过、却也踏实过的地方，就这么散了？
林如月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喘不过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望着叶辰，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剩下满心的悔恨和不甘，像潮水般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