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里的黑烟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墨汁，糊得人睁不开眼。沈青竹的短刀第三次被黑佛的黑烟缠住，刀刃上的灰金光晕已淡得几乎看不见，握刀的虎口震得发麻，连带着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沈大哥！它又来了！”小满抱着《灶王经》缩在角落，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经书的封面烫得惊人，却只能勉强挡住靠近的黑烟，根本无法对黑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黑佛端坐在莲台上，空洞的眼窝始终盯着他们，嘴角的诡异笑意从未消失。它的手臂缓缓抬起，这次没有化作黑鞭，而是从掌心喷出一股浓稠的黑雾，黑雾落地的瞬间，竟化作三个与沈青竹等高的黑影，个个手持骨刃，眼冒绿光，朝着他们步步紧逼。
“是它的分身！”沈青竹心头一沉。这黑佛的邪力远超他的预料，不仅能引动魔障，还能分化出实体攻击，看来古卷上“佛骨被魔气侵蚀”的记载，还是低估了它的凶性。
他挥刀劈向最前面的黑影，短刀砍在黑影身上，竟像砍进了棉花里，只激起一阵黑烟，连个豁口都没留下。而黑影的骨刃已带着风声劈到面前，他仓促间侧身躲开，骨刃擦着他的肩胛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伤口处瞬间传来刺骨的寒意，像是被冰块烙过。
“这魔气能冻住气血！”沈青竹倒吸一口凉气，反手一刀逼退黑影，却发现肩胛的伤口已经发黑，连抬臂都变得困难。
小和尚举着木鱼槌，哆哆嗦嗦地想帮忙，却被另一个黑影一脚踹倒在地，木鱼槌滚到黑佛脚边，被它垂下的黑烟瞬间绞成了木屑。“师父……救我……”小和尚吓得哭出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的骨刃朝自己落下。
“住手！”沈青竹怒吼一声，不顾肩胛的剧痛，扑过去用短刀架住骨刃。两股力量相撞，他被震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黑佛本体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石窟顶部开始掉落碎石，那些被熏黑的壁画上，扭曲的黑影竟活了过来，顺着石壁缓缓爬下，伸出细长的手指，朝着他们的脚踝抓去。
“不能再耗了！”沈青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黑佛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石窟随时可能坍塌，再不走，所有人都要被埋在这里。他看向小满，发现这孩子正死死咬着牙，用身体护住《灶王经》，经书的纸页被黑烟燎得卷起了边，却依旧挡在他身前。
“小满，还记得来时的路吗？”沈青竹一边挥刀逼退黑影，一边喊道。
小满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记得！窟门左侧有个通风的窄洞，能通到后山！”
“好！”沈青竹猛地将短刀插进地面，借着反作用力纵身跃起，一脚踹向最近的黑影，同时喊道，“我引开它们，你带着小和尚从窄洞跑，去后山的老槐树下等我！”
“那你呢？”小满急得眼眶发红。
“我随后就到！”沈青竹没有回头，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灌注残余的功德金光，狠狠砸向黑佛的莲台。碎石撞在黑佛胸口，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虽然没能伤到它，却成功吸引了所有黑影的注意。
三个黑影齐刷刷转向他，骨刃闪烁着寒光。黑佛的黑烟也像受到指引，化作一条巨蟒，朝着他的脖颈缠来。
“来啊！”沈青竹嘶吼着，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诱黑影追击。他拖着受伤的肩胛，脚步踉跄地朝着石窟深处跑去，那里的岔路最多，最适合周旋。
黑影果然追了上来，骨刃劈砍的风声在身后不断响起。沈青竹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在石柱间灵活穿梭，好几次险些被骨刃劈中，全靠多年降妖除魔练出的本能才勉强躲开。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小满正拉着吓傻的小和尚，钻进了窟门左侧的窄洞。窄洞仅容一人通过，黑影根本钻不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轮到我们了。”沈青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来的黑影。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打败黑佛，但若能拖延片刻，让孩子们安全离开，就算被埋在这里也值得。
黑佛的嗡鸣声越来越近，石窟晃动得愈发厉害，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头顶落下，砸在黑影中间，将其中一个分身砸得消散了大半。沈青竹趁机矮身，从碎石堆里滚过去，短刀横扫，斩断了另一个黑影的腿骨。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黑佛喷出的黑烟在靠近窟门时，会变得稀薄几分。“是阳光！”他心头一动。这黑佛显然惧怕阳气，窟门透进的微光虽弱，却能稍稍压制它的邪力。
沈青竹不再往深处退，而是朝着窟门的方向挪动。每靠近一步，黑影的动作就迟缓一分，骨刃上的绿光也黯淡一分。当他终于退到离窟门不足三丈的地方时，最后一个黑影的骨刃竟“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化作黑烟消散了。
黑佛似乎有些恼怒，空洞的眼窝里闪过一丝红光，本体竟缓缓从莲台上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大半窟门的光线，黑烟再次变得浓郁，像潮水般涌来。
“差不多该走了。”沈青竹看了眼窟门，确定孩子们已经走远，转身就往右侧的岔路跑。那里有个不起眼的裂缝，是他刚才观察地形时发现的，虽然狭窄，却能通往后山。
黑烟在身后紧追不舍，带着刺骨的寒意。沈青竹不敢回头，拼尽全力钻进裂缝，身体被石壁上的尖石划破也浑然不觉。裂缝尽头传来光亮，他知道，那是后山的方向。
当他终于从裂缝里钻出来，跌落在后山的草地上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黑烟灼出了大片水泡，肩胛的伤口更是疼得钻心。但他没有停歇，踉跄着往老槐树的方向走——那里有两个孩子在等着他，有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远处的石窟传来一声巨响，想必是彻底坍塌了。沈青竹回头望了一眼，烟尘弥漫的方向，隐约能看见一缕黑烟从废墟中升起，朝着天空盘旋，像一只不甘的眼睛。
他知道，这次是跑掉了，但黑佛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截被魔气侵蚀的佛骨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与归墟的阴阳枢，与即将到来的浩劫，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现在，他只想找到小满和小和尚，确认他们的安全。至于黑佛……沈青竹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伤口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打不过，就先跑，养好了伤，摸清了底细，总有再回来的时候。
降妖除魔的路，从来不是一味硬拼，懂得暂避锋芒，才能在更关键的时刻，挥出最有力的一刀。老槐树的影子在前方越来越清晰，沈青竹的脚步，也随之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