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楼之上,俞靖岚静坐看着眼前已然变得疯疯癫癫的银青。
这位跟了容小芙几近二十多年的忠仆,最终在她死后将她的声名败坏殆尽。
她当着一众将士和数位朝中大臣的面儿,一句句将容小芙如何怨恨先帝,如何欲杀死自己腹中的皇子以及杀死的那个龙种。
都一五一十,详细的说了个遍。
俞靖晟越听越是兴奋,他看一眼御楼之下,又看向御楼上的每一个人。
“是不是,对不对!
俞靖岚早就死了,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真的五皇子!”
他大叫道,“你们这群蠢货,被一个贱民玩弄股掌却不自知。”
俞靖岚一直不曾开口。
直到发疯的银青说完了话,发癫的俞靖晟也吆喝完。
他这才道:“确实有那么一个人,曾替朕吃了母后的那碗毒药。
因此他卧床不起,拖着那病躯苟延残喘了多年。
太医院的病案写得便是他的病情。”
“承认了!”俞靖晟哈哈大笑,他指着俞靖岚似是要展示给天下人知晓,“看到没,他承认了!”
俞靖岚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俞靖晟,“这就是你底牌?”
俞靖晟一脸狐疑的看向俞靖岚,“你这是什么态度?”
说罢他又看向楼下,那一众面无表情的将士和文臣,“你们不信?”
周遭一片寂静。
他们听到那宫女所言,不可谓不震惊。
但震惊的皆是以往为国为民的容太后,竟还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震惊的是,五皇子幼时竟遭如此虐待。
但无一人觉得,俞靖岚今日不该坐在这位子上。
大邺,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安稳,变得国泰民安,这是不争的事实。
俞靖晟似是被这寂静给刺激到了,他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御楼又走上一人来。
宋成易几步走到俞靖岚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俞靖岚那一直提着的心突然就放了回了肚子里,原本就不显的情绪更缓和了些。
倒是一旁的俞靖晟盯着宋成易,咬牙切齿,
“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宋成易嘴角微抽,他向俞靖岚点了点头就要走却被俞靖晟拦了下来,
“既然上来了,那就待着。
宋钰不是你妹妹吗?你不想见见她?”
说罢,他看向老鬼,“去!把咱们大邺的忠毅侯带过来!”
林云铭也看出了几分不对劲儿来,俞靖晟之前口口声声说有绝对能扳倒俞靖岚的证据。
可这证据明显立不住脚。
且不说眼下俞靖岚在位大邺外无战乱,内无灾祸,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他只是让一个疯了的宫女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想要将人扳倒,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本以为他还会有后手,结果依旧是拿女人来威胁。
顿时,心中不屑。
可自己本就是罪人,此番若是选错了路也不过是一死,倒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他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不如我给二哥讲个故事?”俞靖岚看向俞靖晟,
“就是关于这穷书生和病弱皇子的故事……”
……
将星璇交给孟七,又交代他让俞靖岚尽量拖时间后,直奔宁王府旁的那个破败的院落。
人还没靠近,便被先一步过来的荆临拦了下来。
荆临看到宋钰也颇为惊讶,“大人,您没事儿吧?”
宋钰摇头,“可找到地下的入口了?”
荆临点头,“已经看过了,里面确实堆积了大量的黑火药。
只是眼下搬已经来不及了,需得找到外接的引信才行。”
“我去看看。”
宋钰说罢,不顾荆临的阻拦已经径直钻进了向下的甬道。
能看得出来,甬道并非是最近才修成的,也就是说宁王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若是得不得到皇位的继承,就直接逼宫。
只是没想到,他那边布置的全面,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宋钰打乱了阵脚,硬是将他坑的早早退了出去。
甬道很窄,一人通过已是极限,却在御楼下的位置形成一个大大的腔囊,内里堆积着用木桶装着的黑火药。
量之多,怕是数天时间一点点的运送进来的。
内里不能见明火,宋钰看那些火药时荆临在一旁心惊胆战,生怕外面还没动静里面就先炸了。
火药太多了,上顶天,两面靠壁几乎将甬道堵死。
正如荆临所言,搬走太耗时间。
而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
“想要一下子点燃这么多火药也没那么容易,引信必然是慢燃的油绳。”
宋钰看向荆临,“负责引信之人不会距离御楼太远,去查。”
荆临点头,“御楼外已经被禁军包围,这人不会在外面,我带人去宫内查。”
说到这里荆临顿了一下,“只是这宫内太监宫女众多,还有负责值夜巡逻的护卫,咱们的人怕是还没过去便会打草惊蛇。”
皇宫……
宋钰皱眉,“你们去找一个叫春喜的太监,青年模样,看起来是个太监,但手脚有力也有喉结的。”
“算了,我亲自去。”宋钰说着突然摇头,“你带人将御楼周遭居住的百姓清走,让人守住这里,再不许任何人靠近。”
宋钰要走,荆临赶忙道:“大,大人!陛下很担心你。”
宋钰回头,轻轻点头。
目光落在荆临身上,“找个瘦些矮些的,把你们的衣裳换我。”
……
宋钰再次返回御楼。
好在宁王府的位置距离皇宫不远,不然这一来一回也得浪费不少的时间。
她握着荆临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宫。
贴着城墙,在黑暗中慢慢向御楼靠近。
怪不得俞靖晟会选择晚上,这乌漆嘛黑的一片,想要藏个把人不知多简单。
宋钰没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每走出两步都要静下心来,去分辨周遭的动静。
皇宫外混乱一片,内里倒安静的紧。
宫中巡逻的护卫依旧有条不紊的巡查,几步一个岗哨的将士也站得笔直。
好似铁桶一般,却连宋钰自黑暗之中匿身而过也不曾察觉。
凭借超乎寻常的感官,宋钰每挪动一段,在确定没有突兀的动静后再次前行。
还当真让她嗅到了一股子生油的味道,以及一个极其清浅的呼吸声。
从后腰抽出短刀来,正要靠近。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声。
宋钰垂头,竟见脚下有一条细细的丝线,一路蔓延至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