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公子!”伴随着一声压抑而急促的低喝,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自马车底部疾闪而出。那人手中一柄软剑宛若灵蛇,划破寂静的空气,精准地将最先扑来的两名刺客逼得连连后退。正是天一,那位被父皇秘密安插在他身边、时刻守护其安全的暗卫高手。
与此同时,王林怒吼一声,挥舞手中横刀死死护住马车左翼,刀风凌厉仿佛北地寒冬的狂风;天一则如游蛇般灵活绕至右翼,软剑专攻刺客的关节与要害,招招致命。李承乾谨慎地掀开车帘一角,敏锐的目光迅速捕捉到刺客们独特的步法——他们脚掌先落地,膝盖微微弯曲,身形起伏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常年在水上生活的平衡感,这分明是江南水匪才有的特征。
“小心他们的毒刃!”李承乾提醒道。话音刚落,一名刺客已突破王林防线,短刃直刺李承乾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天一软剑缠住刺客手腕,王林顺势一刀劈下,刺客惨叫着被斩为两段,伤口处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王林抹去脸上的血污,“公子,此地不宜久留!”
李承乾却盯着刺客腰间令牌——那“谢”字边缘刻着极小的并蒂莲纹,与雾容的玉佩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三日前诗会上萧允的话:“兰陵萧氏与谢家,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战斗持续了一炷香功夫。王林的横刀已卷了刃,天一的软剑上沾满血珠,地上躺着四具刺客尸体。剩下三人见势不妙,突然同时掷出烟雾弹,浓烈的硫磺味瞬间笼罩街道。
“不好!”王林怒吼着挥刀驱散烟雾,却只抓住一名断腿刺客。那人见被擒,立刻咬碎假牙,嘴角溢出黑血。李承乾上前翻看尸体,发现其后颈有莲花刺青——这是雾容家族“莲社”的标记。
“公子,追不追?”天一指向西北方,那里有个黑影正沿着房檐逃窜。
李承乾摇头:“不必。”他从刺客怀中摸出半张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东宫位置,“他们的目标不是杀我,是试探。”试探他的护卫力量,试探他与雾容的关系,更试探“李公子”的真实身份。
王林突然踹开旁边的院门:“公子先进去避避,属下检查现场。”这是家绸缎庄,此刻空无一人。李承乾注意到柜台上的算盘停在“三七二十一”——正是诗会上他与萧允斗诗的回合数。
“王林,”李承乾声音冰冷,“你觉得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王林蹲在地上检查马蹄印:“有三种可能:一是谢府宴会上的人,二是知道您行程的东宫属官,三是......”他欲言又止。
“三是雾容派来的那个女童。”李承乾替他说完,指尖敲击着桌面,“她既能在诗会后找到我,自然也能把消息卖给谢家。”
三更的梆子声传来时,天一已处理完现场。他用密语向李承乾汇报:“刺客来自太湖谢家水寨,但莲社标记是后烙上去的。”
“后烙上去的?”李承乾皱眉,“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嫁祸雾容。”天一面无表情地比划,“或者,雾容想借谢家之手杀您。”
李承乾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稀的灯笼。中元节的鬼魂或许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他想起雾容在诗稿上添的那句“何时能再闻公子雅韵”,当时只觉是少女情愫,现在想来字字都是陷阱。
“传我命令。”李承乾转身,眼中寒光闪烁,“天一,你带暗卫去查太湖谢家水寨,务必找到活口;王林,你去查三日前那个女童的下落,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领命而去。绸缎庄内只剩下李承乾一人,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被谢家、萧氏、雾容三方势力包围的困局。
他拿起桌上的并蒂莲玉佩,忽然用力攥紧。玉佩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让他更加清醒:这场权力的游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而那朵看似纯洁的并蒂莲,或许才是最毒的刺。
远处传来盂兰盆会的钟声,悠长而诡异。李承乾知道,从今夜开始,他与雾容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已经彻底撕碎。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赤裸裸的背叛与较量。
李承乾用银针挑开刺客嘴角的黑血,指尖沾着的毒液在烛光下泛着幽蓝。被捕刺客躺在临时征用的药铺病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喉头发出嗬嗬声——天二在他服毒瞬间用刀柄撞碎了牙齿,但仍有少量鹤顶红渗入血液。
“公子,再施针恐怕会伤及心脉。”老御医颤巍巍道,银针在他指间抖得像风中残烛。
李承乾盯着刺客后颈的莲花烙印——五瓣莲花中心一点朱砂,与三日前雾容侍女鬓边的花钿图案分毫不差。他忽然想起诗会上女童递来的诗稿,最后那句添笔“何时能再闻公子雅韵”的字迹,与刺客怀中密信的笔迹竟有七分相似。
“扎百会、膻中、涌泉三处穴位,务必仔细施针,不可有丝毫差错。”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将消过毒的银针小心翼翼地递给御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随后,他目光凌厉地转向御医,补充道:“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容有失。”
说完,他转身对身旁的贴身侍卫天二低声吩咐道:“你即刻潜入雾容府邸的水井附近,仔细搜查,若有任何堕胎药的残渣痕迹,务必第一时间回报,不得延误。”天二神情肃穆,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药铺外,远处传来悠扬的晨钟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中元节的阴霾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与不安,而新的阴谋已在朝阳的微光下悄然滋生,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