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伟应了一声，却也没动。他看着她刻意侧过去的、线条有些紧绷的侧脸，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其实，”他开口，语气慢悠悠的，带着点故意的、讨打的拖沓，“仔细想想，那天在车上……我可能确实是喝多了。记不清了。”
宋颜颜猛地转回头，瞪向他。
他说什么？
他刚才还斩钉截铁地否认，现在又说喝多了？耍她玩吗？
李伟迎着她瞬间燃起小火苗的目光，嘴角那点笑意更深了些，眼神却幽暗下去，像在欣赏她炸毛的反应。
“你……”宋颜颜气得一时语塞，胸口起伏了一下，赌气似的接话，“对，都喝多了！所以都是意外，算了！”
“算了？”李伟重复这两个字，声音低了下去。他忽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近乎危险。
宋颜颜被他突然的靠近惊得下意识想后退，背却抵在了冰凉的车身上。
下一秒，李伟毫无征兆地低下头，吻住了她。
不是上次车上那种带着酒意的、试探的触碰。这个吻清晰、有力，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瞬间夺走了宋颜颜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草莓的甜香似乎还残留在彼此唇齿间，混合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时间可能只过了两三秒，也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宋颜颜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的肩膀，因为震惊和慌乱而微微发抖。
李伟被她推开，却也没退远，依旧保持着很近的距离，手臂甚至撑在她耳侧的车身上，将她半圈在方寸之间。楼道口的声控灯因为他刚才的动作亮起，昏黄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眼睛里，里面没有丝毫醉意，只有一片清醒的、灼人的暗火。
他盯着她惊慌未定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重复：
“我没有。”
“我没喝多。”
“上次没有。”
“这次，更没有。”
每一个“没有”，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宋颜颜狂跳的心口上。没有借口，没有意外，全是清醒的、故意的。
暧昧的薄纱被彻底撕开，露出底下滚烫的、毫无遮拦的拉扯。空气黏稠得几乎化不开。
宋颜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瞪着他，耳朵里全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那他反复强调的、该死的——
我没有。
宋颜颜指尖还残留着草莓汁的黏意，电梯门合上时，李伟那句“我没喝多”像颗橡皮子弹，打在金属壁上又弹回来，反复撞击她的耳膜。
没喝多。
那两次算什么？测试刹车灵敏度？
她坐进车里，没立刻发动。仪表盘幽蓝的光映着她心烦意乱的脸。后视镜里，她看到李伟那辆车的尾灯还亮着，他没走。
几秒后，驾驶座的门被拉开。李伟坐了进来，带进一股夜风的凉气，还有他身上那种干净的、混合着一点点果木的气息。
“还有事？”宋颜颜没看他，手指无意识抠着方向盘上的真皮缝线。
“有。”李伟侧过身，胳膊搭在副驾椅背上，姿态放松，目光却直接，“你刚才话没说完。我说我没喝多，你好像……不太高兴？”
宋颜颜深吸一口气。她讨厌这种被看穿、还被逼到墙角的感觉。“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忘了比记得清楚对大家都好。”
“忘了？”李伟轻笑一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格外清晰，“比如？”
宋颜颜终于转头看他。昏暗光线里，他眼睛亮得惊人，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她心里那点被言情小说滋养出的旖旎猜想，撞上他这副坦荡到近乎逼迫的姿态，瞬间烧成了又羞又恼的火气。
“比如你上次在车上，和上上次在KtV走廊！”话冲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但绷紧的神经让她无法退缩，“李伟，好玩吗？喝多了是意外，没喝多是什么？一时兴起？测试一下你那些对付投资人的若即若离手段，用在我身上管不管用？”
她越说越快，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怕被车外的夜色偷听去。
“还有你那个辅导员房客，还有天天往你店里跑的夏知秋……李伟，你精力挺旺盛啊，业务开展得挺全面？”这话已经带着刺了，说完她就后悔，太像拈酸吃醋。
李伟没立刻回答。他静静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睛。车厢里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些，变得稀薄而滚烫。
半晌，他才慢悠悠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草莓的酸度：
“哦。所以你是气这个。”
“我没气！”
“那你数落我这么一大堆？”李伟往前倾了倾，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宋颜颜，讲点道理。陈丽君是老师，找我帮忙，我帮了。夏知秋是学妹，看好项目，来转转。至于你刚才说的前两件事……”
他停顿，目光落在她因为紧抿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上。
“我要是说，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可能当时……确实是喝得有点懵，记岔了。其实应该是喝多了。你会不会好受点？”
宋颜颜一僵。
他在退让？在用“喝多了”给她搭台阶下？
可这台阶搭得太刻意，太敷衍，配上他此刻清醒锐利的眼神，简直像一种更高级的嘲弄。仿佛在说：看，我给你借口了，你要不要？
这比直接承认更让她难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找不到受力点，反而把自己憋得内伤。
“……对。”她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带着赌气的味道，“就是都喝多了。意外。以后别再提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伟忽然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他伸手托住她的侧脸，拇指指腹有些粗糙，擦过她的下颌线。然后他吻了下来。
这个吻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酒气，没有试探，甚至没有什么温柔的前奏。它果断、直接，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攻城略地般撬开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齿。清冽的男性气息混杂着一丝极淡的、可能是之前调试果汁沾上的莓果甜香，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