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慕白越听脸色越沉,无论有没有证据,他私心里都更相信郑寒阳的猜测。
郑寒阳不涉党争,为人清正,断不会为了自救,便去无端猜测的。
他这般说,定是有理有据的。
即便没有证据,容慕白也相信。
可是,那个人是太子,无论他能不能查清事实,这对他,对大理寺,以及对容家来说,都是不该触碰之事。
当朝储君,竟然有龙阳之好,还为此逼死闻长淮。
这件事若是被证实,他不难想象的到,朝中会发生怎么的动荡。
不止太子,整个皇族的威严,都会在百姓心中发生扭转。
太子更是有可能因此被废。
而容家,虽然没有明面上站队,可暗地里也算是太子一党的。
有些事情,容慕白不想,可依旧被牵涉其中。
“你一直在逼我说出真相,我说出来,你便害怕了吗?”
郑寒阳见状,便明白他心中所想。
容慕白同他不一样,孑然一身,什么都可以不顾虑。
他还要顾虑整个家族,他的每一次选择,都可能关系到容家的存亡。
他身上的责任,郑寒阳明白。
“容兄,你是一个聪明人,可该去做聪明的选择,你想要保住家族,便不能让他置身在这险地之中。”
郑寒阳虽不涉党争,可若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间让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三皇子。
太子并非明君。
这次太子设计陷害,除了是要除掉闻长淮外,也是为了除掉自己。
他正在查的一个贪赃的案子,此案涉及卢家,更可能涉及太子。
还有之前芙蓉园幼童残案,他最后也查到了卢家的身上,虽然还没有找到证据,可大概率不会出错。
他们定然是有所察觉,才先下手为强。
这些年,卢家仗着权势,做下了不少恶事,这样的心中根本没有百姓,更不能做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心中敬佩容慕白,也将他当做好友,所以不希望他去支持这样一位储君。
容慕白看着他,目光深沉,并未言语。
“郑寒阳,我身为大理寺少卿,会尽力将这件事查清楚,不会因为别的原因,便去掩埋真相。”
这是他唯一能给他的承诺。
那个人是太子,正如郑寒阳所说,不是只凭借猜测便能够去诋毁的人。
容慕白转身正要离开,正好看到大理寺卿站在不远处,面色铁青。
砰…
“这件事证据确凿,百姓们对郑寒阳也已经失望,不再聚集在大理寺喊冤,可以结案了。”
“大人,不可,郑大人他是冤枉的,他不是背负着这样的罪名。”
容慕白慌张的说着,只是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大理寺卿打断了。
“他背负谁背负,让太子吗?”
一句话,便让容慕白愣住了。
那个人是太子,不是普通人,事关储君之争皇族威严,已经不是还原真相那么简单了。
“可是郑大人一生清廉,为国为民,他怎能背负着这样的骂名离去。”
“这便是他的命。”大理寺卿沉声说道,“慕白,再查下去,他的下场,很可能就是你我的下场。”
“郑寒阳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是你我还有家人,还有家族的责任,你当真要把自己逼到那种境地吗?”
“属下明白大人所言。”
他知道大理寺卿是为了明哲保身,想要退缩。
对他们来说,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用现有的证据,给郑寒阳定罪,一切风平浪静。
死一个郑寒阳,对京城来说无足轻重。
只是,容慕白难过心中的这道关卡。
“大人,若是有一天,你我面临这种境地,希不希望有人能为你我主持公道呢?”
若是今天的人不是郑寒阳,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呢,他们或许更无顾忌的去送他死。
可是明明他无罪啊?
闻言,大理寺卿愣了片刻,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白,你还年轻,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人总是要有取舍的,即便身为大理寺卿,可我也是人,也会自私,能救的人我会尽力去救,可是我也不能为了救人,便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做不到那么伟大。
“大人,太子派人送来了鱼肉,赏给我们大理寺的,说是近来大理寺办案辛苦了。”
门外属下兴奋的欢呼着,为今日中午能够吃顿好的而开心。
而容慕白的脸色却更白了,他知道这是太子的警告。
大理寺卿长舒一口气,“出去吃鱼吃肉。”
容慕白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到了午膳时间,有人喊他去用膳,他才回过神来。
“你们吃吧,我还有公文要处理。”
他独自回到屋内,翻看公文,却也没有看的心思。
最后他直接告假回了府。
回到府内,发现他的叔叔,监察院副左都御史也在府上。
“叔父。”
容慕白俯身行礼。
“慕白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容御史看到他有些诧异。
容慕白一门心思都在大理寺,很少会提前回府的。
“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便回来歇息歇息。”
听到容慕白如此说,容夫人连忙上前查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娘,没事,只是太累了,我休息会就好了。”容慕白挤出一丝笑容,尽力安抚着她。
容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确定他真的没事后,才放心。
“正好叔父在与你娘商议你的婚事,你既然回来了,便说说你的想法。”
容御史将自己此刻在府上的目的表明。
“慕白身体不适,要不改日再聊…”容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
可容御史却没有松口,“也费不了你什么事,这婚事早就该定下来的,只是你娘亲到底顾虑你的感受,才没有直接定下。而你一再推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孟家那边已经很不悦了,我们容家娶或不娶,必须要给个准信,再过几个月,孟小姐也要离开莲池书院了,这件事拖不得了。”
容御史说着脸色隐隐有些难堪,看来是孟家同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