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老汉狠狠瞪了瘦子一眼，眼中精光一闪，厉声高喝，声震船舷：“蠢材！是崩人的！”
见众人依旧木然不动，老汉手中长剑“锵”地一声又拔出一寸，露出森森寒锋，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阴狠！
“怎地？没人拿钱是吧？好！瘦猴儿，放一个响儿！让他们开开眼，晓得此物的厉害！”
“得令！”瘦子闻言，亢奋地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从脖子上摘下一枚黑球，拔掉上面一小截引线，奋力朝船外海面掷去！
那小黑球拖着嗤嗤作响的火星划出弧线。
船上众人一见此景，魂飞魄散！不知谁发一声喊：“趴下——！”
霎时间，甲板上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田，众人或抱头蹲伏，或匍匐在地，面如土色。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船外海面猛地炸开，一道粗壮水柱冲天而起，如蛟龙出海，声势骇人！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商船剧烈摇晃，仿佛要被掀翻一般。
冰冷咸腥的海水兜头浇下，将船上众人淋得透湿，狼狈不堪。
爆炸余波未息，水花如雨落下，老汉与瘦子得意洋洋地起身。
瘦子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低头一看，竟有几尾被震晕的肥鱼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噼啪翻跳！
他惊喜交加，手忙脚乱地捉住一条，扭头朝老汉献宝似地喊道！
“老大！神了！崩了这些年鱼，今日鱼自己蹦上船来了！哈哈！”
老汉亦是目露奇光，接过那尚在抽搐的鱼，掂了掂，随即将其高高举起，对着惊魂未定的众人，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诸位且看！鱼儿离不得水，尔等离不得船！今日若不乖乖奉上买路财......”
老汉目光如刀，扫过一张张惨白的脸，一字一顿道：“便送尔等下水，换这鱼儿......上船安家！”
瘦子立刻挺刀附和，脸上那不太聪明的桀笑再次浮现，尖声喝道：“拿——钱——来！”
就在这混乱紧张之际，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朱小四虽也面朝劫匪，身形却如狸猫般悄然挪动。
他怀中紧贴着一个灰布小包袱，此刻心中却焦灼如焚：“此物非同小可，是鱼老大的，万不能落入贼手！”
瞅准时机，朱小四飞快地将那小包袱塞进身旁船舱一处不起眼的夹板缝隙里，动作迅捷如电。
岂料那老汉眼尖如针，早已瞥见朱小四鬼祟动作，立时朝瘦子努嘴，低喝道！
“瘦猴儿！瞧那小子！鬼鬼祟祟，藏掖何物？”
朱小四被这声断喝惊得浑身一颤，心知不妙，慌忙又将那包袱从缝隙中抠出，背转身去，手忙脚乱地想将其塞进自己胸前衣襟深处藏好。
“呔！那小子！作甚勾当？怀里揣的甚宝贝？”
瘦子得了老大指示，一个箭步窜到朱小四面前，伸手便去拉扯他衣襟！
“掏出来！给爷瞧瞧！”
闻言，朱小四连连摇头，紧抿着嘴，身子拼命向后缩，双手死死护住胸口。
瘦子哪肯罢休，一只枯瘦的手如铁钳般探入朱小四怀中，揪住了包袱一角。
两人顿时扭作一团，一个死命向外扯，一个拼死往里护。
“嘿！是个包！”
瘦子拉扯间低头看清了物件，眼中贪婪之色大盛，抬头盯着朱小四因用力而涨红的脸，狞笑道！
“捂得这般紧实，定是值钱的好货色！放手！爷叫你放手！”
瘦子双手加力，青筋毕露。
朱小四咬紧牙关，十指如钩，将那包袱角攥得死紧。
瘦子见其冥顽不灵，凶相毕露，恶狠狠道：“好个硬骨头！爷数三声，再不松手，休怪刀下无情！三——七——九——！”
见这歹人数数之法，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愚顽与滑稽。
朱小四却被这胡乱的计数激得血性上涌，豁出去了般嘶声喊道：“要包没有！要命……倒有一条！”
老汉见这小子目光决绝，竟有几分凛然之气，此时也已踱着方步来到二人跟前，沉声道：“放手！”
瘦子闻声如奉纶音，下意识地一激灵，立刻松开了双手！
老汉见状一愣，盯着瘦子，骂道：“蠢材！我是叫他放手！” 手指指向朱小四。
瘦子委屈巴巴，指着朱小四怀里的包袱：“老大！我都快到手了！”
“谁让你跟那儿胡数一气！”老汉斥了一句，转头看向趁机后退、依旧紧抱包袱的朱小四，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小子，就为这一只破包，连自家性命都不要了？这是何道理？”
朱小四胸膛起伏，喘息未定，闻言却挺直脊背，正色道：“此乃他人之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朱小四……得还！”
见这小子话语里虽带颤音，却掷地有声，“哦？”老汉眼中精光一闪，面上那丝凶戾竟淡去几分！
他上下打量着朱小四，忽地抚掌一笑，指着朱小四道！
“好！是条汉子！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一诺千金，言出必践！”
“看来......你也是道上混的？江湖中人？” 老汉说罢，老脸上竟露出一丝欣赏之意。
朱小四茫然摇头：“不...不是...”
老汉捻须沉吟片刻，脸上那点欣赏之色更浓，点头道：“也罢！既是讲道义的，那便按江湖规矩办！”
话音未落，“锵啷”一声清越龙吟，老汉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已然出鞘！
剑尖遥指朱小四！
朱小四吓得身形又是一颤，腿肚子已有些发软，声音都变了调：“单...单挑？还...还是一起来啊？”
老汉闻言，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剑尖微垂，惊疑不定地上下扫视朱小四！
“你！会...会武功咋的？！”
老汉心中暗忖：莫非看走了眼，这小子是扮猪吃虎？
朱小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会啊！”
老汉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手腕一抖，“唰”地将宝剑还入鞘中，对着身旁的瘦子一扬下巴：“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