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苗笑容僵了一瞬，视线越过李娟，落在后面走进来的楚墨染身上。
她的目光在楚墨染精致的羊毛大衣和清丽的脸庞飞快扫过，眼底有什么东西闪了闪，随即笑容重新扬起，更添几分热络：“这位同学，你一定是楚墨染吧？”
楚墨染点头：“我是。”
刘苗仿佛松了口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墨染同学，听说你平时回家住，这个下铺空着也是空着，能不能行个方便，跟我换换？我有点恐高，不敢睡上铺。”
楚墨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床上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神情变得冷淡：“不能。”
刘苗原本那句要脱口而出的“谢谢”瞬间被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容也瞬间一僵。
她显然没有想到楚墨染会拒绝。
在她看来，这几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楚墨染不住校，下铺空着；自己恐高，需要照顾。
对方没有任何损失，还能落个乐于助人的好名声，怎么会不答应？
“为、为什么？”刘苗的表情瞬间切换，带上委屈和不解，声音也弱了下来，“我只是……真的害怕。睡在上面，我晚上会做噩梦，根本睡不着……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不能。”楚墨染的回答依旧没有余地，“这是我的床铺，我说了算。”
如果对方事先商量，态度诚恳，她未必不会考虑。
但这种不经允许、直接占据她床铺的行为，带着一种先入为主的逼迫感，让她极为反感。这不是商量，更像是道德绑架的前奏。
李娟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看楚墨染，又看看刘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插话。
对面下铺的张婷芳始终低着头，专注地抚平床单的褶皱，仿佛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上铺的张春花探出半个身子，张了张嘴，似乎想劝和，但性格使然，最终还是怯怯地缩了回去。
刘苗低下头，肩膀微微塌下，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楚墨染同学，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让你这么对我，只是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闹得这么不高兴......”
“我只是因为害怕，想着你不怎么在宿舍住，想跟你换个位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宿舍的门敞开着，外面走廊人来人往。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路过的同学，有人不自觉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朝里张望。
看到刘苗那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再看看楚墨染冷淡的神情，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同情或不解。
再加上刘苗穿着朴素，而楚墨染一身驼色的大衣，精致时髦。
怎么看怎么像是楚墨染在仗势欺负老实人。
一个扎着高高马尾女生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这位同学，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吧？这位同学看着是真的不敢住上铺，我听着你又不经常住校，换个床位而已，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她的话引起门外几声细微的附和。
楚墨染转向门口，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位“打抱不平”的女生脸上，语气依旧平淡：“你要是心疼她，就把你的床让给她。”
女生一愣，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地怼回来，脸微微涨红：“凭、凭什么要我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又凭什么让？”楚墨染反问，逻辑清晰，“这是我的床位，学校分配的。我让不让都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女生语塞，脸上有些挂不住。
刘苗见状，连忙抬起泪光点点的眼睛，对着门口的方向柔弱地摇头：“没关系的，谢谢你为我说话。你们不要误会，楚墨染同学她……她可能只是今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她很好，是我的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转向楚墨染，扯出一个故作坚强的笑容，“没事的，楚墨染同学。即使你不经常住在这里，你不愿意换，也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怪你的，我自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克服的。”
说完，她红着眼眶，低下头，开始慢吞吞地、动作艰难地将散落在楚墨染床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属于她的上铺搬运。
门外围观的人群中，看这情形，都意识到这个楚墨染不好惹，没人再敢开口打抱不平。
李娟皱着眉，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刘苗，刚才我们还没回来的时候，你就把东西放在楚墨染的床上了，你这样不是先斩后奏吗？也难怪楚墨染会不高兴，你要是真想换，也应该先问好了，经过人家的同意，你在搬东西啊。”
周围人一听，才知道还有这么一码事，众人目光稍稍有了变化，看向刘苗的神情复杂起来。
刘苗被李娟当众点破，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她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李娟多管闲事、拆自己的台，一边委委屈屈的开口：“都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没想那么多……我以为，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要朝夕相处的，不会……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她的话调拿捏得恰到好处，三分认错，七分仍是暗示对方“小题大做”、“不够友爱”。
楚墨染懒得再听她的那些茶言茶语。
看着她磨磨唧唧的，直接弯下腰，利落地将对方散在自己床上的被褥卷成一团，塞进她怀里，冷冷说道：“知道是你的错就好，都是大学生了，基本的素质还是要有的吧！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不问自取视为贼’不是谁会掉两滴眼泪，谁就有道理！我相信，能考进这所大学的，都不是傻子，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一时间，不想当傻子的众人，全都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刘苗抱着被子站在原地，眼泪这回是真的掉下来了，却说不清是委屈还是羞耻。
可惜，这会儿已经没了看她表演的观众。
宿舍里的众人，都当她不存在一般忙着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