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露雅坐在自己的神像脚边。
她双腿优雅地叠在一起，一只手撑着脑袋。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俯视着威廉，眼神里带着审视，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交易？”
威廉依旧坐在长椅上。他身体微微后仰，双手搭在膝盖上，黑色眼眸平静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女神。
教堂里很安静，只有月光在地面上缓缓移动。
“什么交易？”威廉问。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虽然心里不想和神明扯上关系，但现在的状况由不得他选择。
连接触到艾莉丝的机会都没有。
对她现在的状况更是一无所知。如果靠自己去查，去摸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威廉不敢赌，艾莉丝能不能撑到他找到办法。
眼前这位女神，显然是最快的信息渠道。
哪怕她骗了自己，以艾莉丝的名义把自己引到了精灵帝国。
伊露雅对威廉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虽然我不喜欢你的态度。但谁让现在只有你能帮到我了呢。”
她撑着脸的手放下来，身体坐直了些。
“艾莉丝说你有办法解决邪神的侵蚀。”
女神语气变得认真，目光直视威廉。
“虽然我相信她的话，但我还是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确认你是否有资格帮助我。”
话音落下，女神脚边的石板缝隙里，忽然钻出一条粗壮的藤蔓。
藤蔓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表面是深绿色，布满细密的纹路。它缓缓生长，蜿蜒向上，一直延伸到威廉面前才停下。
但藤蔓的尖端不对劲。
本该是翠绿色的部分，此刻却覆盖着一层漆黑。
那黑色像活物一样蠕动着，不断向正常的部位蔓延。
被侵蚀的地方，藤蔓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渗出暗红色的汁液。
“这是被邪神力量侵蚀的植物。”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侵蚀性很强。艾莉丝说你可能有办法解决。”
“现在，我需要你证明给我看。”
威廉看着眼前漆黑的藤蔓尖端，眼睛微微眯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那蠕动的黑色物质。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看向伊露雅。
“艾莉丝之所以沉睡，是因为她体内的邪神意识重新出现，并且开始侵蚀她的意识了，对吗？”
伊露雅看着威廉，没有隐瞒。
“你猜得不错。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克制邪神的侵蚀，你才有资格帮到我，同时……拯救艾莉丝。”
威廉沉默了片刻。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抵着下巴。
“我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信你能帮我找到艾莉丝？更何况，你还用她的名字把我骗到这里来。”
伊露雅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从起初的轻笑很快就变得肆无忌惮。
她笑得前仰后合，金色长发随着动作晃动，碧绿色的眼睛里甚至笑出了泪花。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
威廉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女神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她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滴。
“凭什么？”女神重复着威廉的问题，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她缓缓站起身。
就在她双脚离开地面的瞬间，几条翠绿的藤蔓从石板下钻出，温柔地缠住她的脚踝和小腿，将她缓缓托起。
月光从她背后的窗户倾泻而下。
那光芒仿佛有了实体，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
月亮高悬在她头顶，像一顶璀璨的神冠。白色长袍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整个人显得圣洁而神圣。
“就凭我是生命女神。”
女神的声音变了，变得威严而恢弘，每一个字都带着神明的力量，在教堂里回荡。
“就凭我是精灵的主神。”
她的眼神冷了下来，碧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怒意。
“神明消失得太久了，她们已经忘了……我才是精灵一族的源头。”
月光从上方洒下，让她的面容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那种圣洁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神明的威严。
“当我解决这件事后第一个就要杀了那群忤逆者。”
威廉看着高高在上的伊露雅，看着她脸上那种混合着悲哀与愤怒的表情。
他能感觉到，这位神明背后肯定有故事。
但他不是很想听。
“这和让我信不信你，似乎没有关系。”
伊露雅低下头，看向威廉。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出现在一位女神脸上，显得有点违和，但又莫名地生动。
她的声音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慵懒。
“少年。打断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藤蔓缓缓下降，将她重新放回神像脚边。她整理了一下长袍，重新优雅地坐好。
“而且我说的这些，可是有关系的。艾莉丝……可是我的前任圣女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资格带着一棵黄金巨树的子树离开。”
“最终从邪神意识的侵蚀下……撑过一万年。”
威廉听完，他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连自家的圣女都保护不了。真是废物。”
教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伊露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碧绿色的眼睛盯着威廉，周围的温度骤降。
藤蔓开始不安地蠕动，石板缝隙里钻出更多的绿色枝条。
显然，这句话戳到了痛处。
女神很少生气，但威廉真的是哪里有伤疤就掀哪里。
她盯着威廉看了足足十秒钟，胸口微微起伏，显然那不大的胸脯正压抑着怒火。
最终，她深深吸了口气。
“我也想找到邪神那家伙揍一顿啊。”
女神的声音里带着不满，但更多的是无奈，“但从那次以后……谁都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
她靠在神像上，仰头看着穹顶，轻声说道：
“前段时间，似乎有人成为了新神，冲破了屏障。”
“我们这些家伙才重新得以回到地面。”
她顿了顿，看向威廉。
“可惜新神的气息消失得太快，连我都没有找到踪迹。只知道是在大陆中央的人族疆域……”
女神忽然想到什么，身体前倾，好奇问道：
“说起来，少年。大陆中央，大概奥古斯都帝国的位置……有什么出名的强者吗？”
没有，但是你要找的应该是我。
威廉内心吐槽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
伊露雅耸了耸肩，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毕竟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眼前这个连圣阶都没触碰的少年能知道什么？
藤蔓再次蠕动，将那截漆黑的藤蔓尖端送到威廉面前。
漆黑的部分还在缓慢蔓延，腐蚀着健康的植物组织。
“所以你做不做？”
“这东西，可是我帮助艾莉丝的时候，才染上的。”
威廉看着眼前的侵蚀物。
在其他人眼里，这只是可怕的邪神污染，
但在威廉看来……
这是无意识的灵魂碎片。
而且是一位神明的灵魂碎片！
虽然其中蕴含着污染、扭曲的意识，但本质上依旧是高阶存在的灵魂能量。
对威廉来说，这简直是大补之物。
只要成功吸收这部分灵魂能量，他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实力。
现在接触道的状况，确实不允许他继续停留在三阶玩了。
打定主意，威廉站起身。
他走向那截藤蔓，伸出手，缓缓向漆黑的尖端靠近。手指距离黑色物质还有一寸时，伊露雅的表情变得期待。
她碧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威廉的手。
但就在威廉即将触碰的瞬间——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一把抓住了威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