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标苏醒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乾清宫中激起千层巨浪！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杀机，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牵引！
朱元璋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甚至来不及对朝堂上的对峙做出最终裁决，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摆驾东宫！”
皇帝离座，朝会自然中断。百官神色各异，惊疑、忐忑、惶恐、窃喜……种种情绪交织。曹正淳与朱无视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与一丝狠厉。太子醒了，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朱无视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太子殿下初醒，龙体虚弱，恐不宜过多打扰，更需防备宵小趁机作乱！臣请旨，加派护龙山庄精锐，护卫东宫！”
他这是想抢先控制局面，至少，要掌握东宫的信息渠道！
曹正淳岂能让他专美于前，立刻尖声道：“陛下，东厂护卫宫禁，责无旁贷！东宫安危，自有东厂负责，不劳神侯费心！”
两人瞬间又在东宫护卫权上争执起来。
“够了！”朱元璋厉声打断，目光如电扫过二人，“东宫护卫，依祖制由锦衣卫与御林军负责！沈渊！”
“臣在！”沈渊立刻出列。
“你随朕一同前往东宫！其余人等，暂退朝堂，无旨不得擅离！”朱元璋直接点名沈渊，言语间透出的信任，让曹正淳和朱无视脸色更加难看。
“臣，遵旨！”沈渊心中一定，知道这是关键时刻，皇帝需要他这个“查案钦差”在场见证，也可能是一种保护。
不再理会众人，朱元璋龙行虎步，径直走出乾清宫。沈渊紧随其后，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两道如同毒刺般的目光。
东宫，端本殿。
气氛比之前封锁时更加凝重，但这份凝重中，又掺杂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希冀与难以言喻的悲伤。御医们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齐泰、黄子澄等东宫属官红着眼圈，侍立在外殿。太子妃常氏坐在凤榻边，握着太子的手，泪痕未干。
朱元璋大步走入内殿，沈渊紧随其后。
龙榻之上，太子朱标倚靠着软枕，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那双原本温润睿智的眼眸，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看到朱元璋进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标儿！不必多礼！”朱元璋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儿子的肩膀，这位杀伐果断的开国大帝，此刻眼中流露出的，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父爱与关切，“感觉如何？御医怎么说？”
朱标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劳……劳父皇挂心，儿臣……还撑得住。” 他的目光越过朱元璋，落在了后面的沈渊身上，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认得他。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不是叙父子之情的时候，他沉声问道：“标儿，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是何人胆大包天，行刺于你？”
这个问题，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齐泰、黄子澄屏住了呼吸，太子妃握紧了手，沈渊也凝神静听。
朱标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殿内侍立的几名太监宫女。
朱元璋会意，立刻挥手：“所有人，退至殿外等候！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内侍宫女如蒙大赦，连忙退下。齐泰、黄子澄和太子妃也担忧地看了太子一眼，依言退到外殿。内殿之中，只剩下朱元璋、朱标与沈渊三人。
隔绝了外人，朱标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痛苦与挣扎却更加明显。他看向朱元璋，又看了看沈渊，最终目光落回父亲身上，艰难地开口：
“父皇……那日……儿臣并非……并非遭遇寻常刺客……”
朱元璋眉头紧锁：“不是寻常刺客？那是何人？”
朱标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积蓄力量，也仿佛不愿面对那段记忆，半晌，才缓缓睁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是‘自己人’……”
自己人？！
朱元璋瞳孔一缩！沈渊也是心头剧震！
“说清楚！”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日……儿臣收到一封密信，”朱标断断续续地说道，“信中提到……西山有关乎国运正统的‘天机’显现，邀儿臣丑时前往……印证。儿臣……儿臣一时好奇，兼之近来对星象之学略有涉猎，便……便只带了少数贴身侍卫，微服前往……”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到了西山之巅……并未见到邀约之人，却……却见到了……三弟（晋王朱棡）麾下的……亲卫统领，带着数名高手……”
晋王朱棡？！
这个答案，再次出乎意料！不是朱无视，也不是曹正淳，而是远在封地、看似与京城争斗无关的晋王？！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铁青一片！
朱标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那统领……见到儿臣，并未行礼，反而……反而说……说儿臣‘德不配位’，‘天机’显示，晋王……晋王才是有德之主……然后……便突然出手……”
“混账！！！”朱元璋勃然大怒，一拳狠狠砸在龙榻边沿，坚实的木料瞬间出现裂痕！他浑身杀气四溢，整个内殿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朱棡！他敢？！他竟敢谋害兄长，觊觎大宝？！”
帝王的震怒，如同雷霆，沈渊在一旁都感到一阵心悸。
然而，朱标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父皇……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挣扎着，用尽力气抓住朱元璋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某种洞察后的悲凉与恐惧：“那统领……出手之时，所用的……并非是晋王府的武功……其掌力……至阳至刚……炽烈无比……儿臣虽武功不济，但也……但也认得……那分明是……是《纯阳指》的劲力！”
纯阳指？！
铁胆神侯朱无视？！
朱元璋的怒吼戛然而止，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寒刺骨的森然所取代！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剑，仿佛要穿透宫殿的阻隔，直射向皇城之外那座巍峨的护龙山庄！
沈渊心中亦是翻起惊涛骇浪！晋王的人，用的却是神侯的独门绝学？！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是朱棡与朱无视勾结？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朱无视借刀杀人，甚至一石二鸟的毒计？！
内殿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太子朱标虚弱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朱元璋那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错综复杂！牵扯进来的，不再只是一方势力，而是两位藩王，一位权倾朝野的神侯！
“好……好一个朱无视！好一个朱棡！”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杀意，“朕还没死呢！他们就敢如此！！”
他猛地看向沈渊：“沈渊，太子所言，你都听到了？”
“臣，听到了。”沈渊沉声应道。
“此事，关系重大，牵扯亲王与神侯，在未有铁证之前，绝不可泄露半分！”朱元璋目光锐利如鹰，“你继续暗中调查，重点是朱无视！给朕查清楚，他与晋王到底有何勾结！西山‘天机’之事，又有何关联！朕予你密折专奏之权，遇紧急情况，可直呈御前！”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沈渊知道，自己已被彻底卷入这场帝国最高层的风暴中心。
朱元璋又看向虚弱的儿子，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标儿，你好好休养，此事，朕自有主张，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替儿子掖了掖被角，转身，带着一身冰冷的杀气，大步走出内殿。
沈渊紧随其后，他知道，皇帝离开东宫之后，必将掀起一场席卷朝野的惊涛骇浪！而他自己，手持密旨，身处漩涡中心，前路唯有步步惊心。
当他走出端本殿时，清晰地看到，守在外面的曹正淳和得到消息赶来的朱无视，两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只是这一次，那目光中除了杀意，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与忌惮。
太子醒了，说出了一部分的真相。但这真相，却引出了更多、更可怕的谜团与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