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市委书记办公室的灯光依旧明亮。
陈净的面前，放着一份长长的名单。这份名单由市委组织部连夜整理出来，上面罗列的，是因“周文海案”而被带走调查或停职的干部职位。从市局到区县，从关键的国土、规划部门到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科室，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不仅仅是一份名单，这是周文海在过去十几年里，精心编织的一张权力之网的残骸，也是陈净为江州的新生，必须填补的权力真空。
市委秘书长林远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亲眼见证了这场雷霆风暴的全过程，对于这位年轻书记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林远，你觉得，国土局长的位置，谁来坐比较合适？”陈净忽然开口，手指在名单上“国土资源局局长”那个空缺的位置上轻轻敲了敲。
这个问题，石破天惊。
国土局，掌管着全市的土地资源，是周文海利益集团的核心，也是油水最足、权力最大的部门之一。这个位置，谁坐上去，谁就等于掌握了江州未来发展的命脉。
林远心中瞬间闪过几个人选，都是资历深、背景硬的副局长或相关部门的领导。但他揣摩不透陈净的心思，不敢贸然开口。
陈净看出了他的谨慎，笑了笑，从另一份档案里抽出一页纸，推了过去。
“你看看这个人。”
林远凑过去一看，档案上写着：马东，现任市国土资源局测绘处处长。简历很简单，在测绘处这个纯技术部门待了快十年，为人耿直，不善交际，因为顶撞过前任局长，一直被闲置。
“马东？”林远大吃一惊，“书记，这个人……是不是太……太没资历了？”
让一个边缘化的处长，一步登天，直接坐上局长宝座，这在江州的官场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我需要的，不是资历，是干净，是专业，是一心为公。”陈净的目光锐利如刀，“以前，是‘会干事’的不如‘会来事’的。从今天起，这个规矩，在江州，要改一改。”
“我不仅要让他当国土局长，我还要让全市的干部都看着。谁能为江州的发展出力，谁有真才实干，市委就为谁破格提拔！论资排辈、拉帮结派的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林远听得心神剧震。他明白，陈净这不仅仅是一项任命，更是一场宣言。他要通过提拔马东这条“鲶鱼”，彻底搅动江州这潭死水，建立一套只属于他陈净的、以能力为导，以忠诚为本的用人体系。
“我明白了，书记！我马上去办！”林远挺直了腰杆，声音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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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江州官场都在持续的震动中。
马东的破格提拔，像一颗重磅炸弹，炸懵了所有人。紧接着，一批像马东一样，有能力、有原则却因为不善钻营而被边缘化的中年干部，被陈净大刀阔斧地提拔到了各个关键岗位。
一场由上而下的干部作风整顿运动，与这场大换血同步进行。市纪委的工作组进驻各大单位，人人自危，那些曾经与周家有染的干部，纷纷主动前往纪委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仅仅一周时间，江州的官场风气焕然一新。陈净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将旧有的权力格局彻底打碎，然后按照自己的蓝图，迅速重塑。
而就在江州内部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的时候，一个电话，从省城打了进来。
是省委书记赵秉坤的秘书打来的，传达了赵书记的几句口头指示。
“陈净同志，江州的工作做得很好，很有魄力。赵书记很满意。”秘书的语气很客气，但接着话锋一转，“书记也让我提醒你一句，‘刮骨疗毒’，下手要准，但也要注意后续的恢复。毕竟，周文海在省里，也经营了多年……”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陈净知道，这是赵秉坤在善意地提醒他。周文海虽然倒了，但他在省里的一些关系网还在，那些人虽然不敢明着做什么，但小动作和暗地里的绊子，却不得不防。
“感谢书记的关心，请转告赵书记，我明白。江州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稳定和发展。”
挂断电话，陈净的眼神愈发深邃。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一个开始。他现在的位置越高，面对的对手层级也就越高。与周文海这种地方豪强的斗争，更像是新手村的毕业考试。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省级层面更加错综复杂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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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陈净接到了另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电话。
“陈净，你是不是疯了？”电话那头，是胡知之清脆又带着一丝后怕的声音。
陈净靠在椅子上，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消散了不少，他轻笑道：“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何止是我知道！”胡知之的语气有些激动，“我爸这几天天天在家里研究江州的新闻，嘴里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他说你这一招‘引蛇出洞’，再接一招‘釜底抽薪’，最后来一手‘破格提拔’，环环相扣，连他都看得心惊肉跳！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得罪了多少人？”
陈净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女孩皱着鼻子，一脸担忧的可爱模样。
“不得罪他们，就没办法做事。江州这盘棋，不下猛药，已经彻底僵死了。”他柔声解释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胡知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和骄傲：“我爸说，你是个天生的棋手。他还说……让我有空，多去江州看看，了解一下新时期地方主官的工作思路，写一篇有深度的调研报告。”
陈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知道，这是未来岳丈，在用一种体面的方式，表达对他的欣赏，以及对他和女儿交往的默许。
这场惊天豪赌，他不仅赢得了江州的未来，似乎也赢得了通往爱情的门票。
“好啊，”他对着电话，发出了邀请，“江州高新区的蓝图刚刚画好，正缺一个有水平的社会学高材生，来帮忙做社会影响评估呢。你什么时候来？”
窗外，江州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陈净知道，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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