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中毒……”裴明月面色凝重。
陈默没有急于移动尸体，而是仔细勘察周围。他在尉迟乙紧握的右手下，发现了一小片被捏碎的、颜色妖异的紫色花瓣——鬼面曼陀罗！
而在尸体旁边的沙土地上，用指甲划出了几个歪歪扭扭、尚未完成的符号，似乎是想传递某种信息。
“这符号……像是某种计数方式，又像……”陈默凝视着那些符号，忽然抬头看向四周的壁画。
壁画内容多是佛教本生故事，但其中一面墙上，描绘着《尸毗王割肉贸鸽》的故事。陈默注意到，画中尸毗王身旁侍立的菩萨手中所持的莲花，花瓣数量被刻意画成了七瓣，而非常见的多层花瓣。而在另一幅《萨埵太子饲虎》图中，猛虎的数量也被标新立异地画成了三只。
他将地上未完成的符号与壁画中的异常之处相联系，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是计数，是索引！他在用这种方式，指出壁画中隐藏的信息！”
他顺着尉迟乙指甲划出的符号顺序，对应到壁画的特定位置和异常细节，最终目光锁定在尸毗王壁画背景中，一座不起眼的七层小塔上。那小塔的塔尖，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
陈默伸手轻轻触摸塔尖，发现那里的一块颜料微微松动。他小心地用匕首尖端撬动，那块颜料竟脱落下来，后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中，放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并非绘画草图，而是一份名单！上面用细密的笔墨，记录着十几个名字和代号，以及简单的备注，如“玉门关守捉郎将”、“敦煌市令佐吏”、“粟特商团首领”等等。在每个名字后面，都用一种特殊的朱红色颜料，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弦月标记！
这份名单，赫然是玄夜组织在敦煌及周边区域的潜伏人员名册！
而在名单末尾，还有一行稍新的字迹，显然是尉迟乙后来添加的：“彼等欲寻‘神国之门’，钥匙已至，大祸将至。蓝袍非胡，乃唐官爪牙，领队者……”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拖得很长，仿佛书写者是在极度痛苦或仓促中断笔。
“神国之门？”裴明月蹙眉，“这是什么？”
阿史那力脸色发白，低声道：“是……是西域一个古老的传说，说是在沙漠深处，隐藏着一个由神明统治的古老国度，拥有无尽财富和力量，其入口被称为‘神国之门’……但这只是传说啊！”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玄夜组织在丝路上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钱财或扰乱秩序，他们可能在寻找这个传说中的“神国之门”！而巴郎运送的“货”和那把钥匙，极可能与此有关。尉迟乙正是因为窥破此事，才被灭口。
而那句“蓝袍非胡，乃唐官爪牙”，更是印证了之前的猜测——那伙神秘的、使用幽蓝羊绒的“蓝袍人”，其背后主使，竟是大唐的官员！
就在四人沉浸在这惊人发现中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有人！”赵虎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到洞口，横刀出鞘。
陈默迅速将羊皮名单塞入怀中，与裴明月一左一右护住洞口两侧。
洞外一片死寂，方才的声响仿佛只是错觉。但空气中，却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墨臭与松节油混合的气味！
玄夜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他们或许一直跟踪至此，或许是通过别的途径得知了尉迟乙的藏身之处。
陈默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洞外的动静。风声，沙粒滚动声……还有，极其细微的、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响，不止一处！
他们被包围了。
在这荒僻无人的废弃洞窟，对方显然不打算再留活口。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对裴明月和赵虎低声道：“准备突围。名单必须送出去。”
洞外的杀机，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