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方舟”号医疗舰在静谧的亚光速航道中平稳滑行,舰内核心医疗区的走廊依旧维持着那种近乎神圣的寂静。墨焰的沉默守候,洛星宸凝眉处理的战后简报,雷烬靠着墙壁的放空注视,共同构筑了一个与外界喧嚣完全隔绝的守护结界。修复光晕在云澈苍白的脸庞上流转,监控仪器发出规律而微弱的嘀嗒声,如同生命持续的低语。
然而,这层寂静的“壳”之外,整个已知星际,早已被一场自文明诞生以来或许都未曾有过的、纯粹而狂喜的浪潮彻底席卷。
消息的传播,快过任何一次常规通讯。当羽魇融合体意识湮灭、母星自爆的毁灭光晕还在宇宙中扩散时,那些与其精神网络强行链接、如同提线木偶般行动的傀儡军团、生物战舰、乃至被深度控制的感染者,在同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与指令,如同断电的机械般瘫倒、沉寂。这肉眼可见、遍及无数战场的“奇迹”,比任何官方战报都要迅捷和直观。
起初是惊疑,是难以置信的沉默。前一刻还在与不知疼痛、不惧死亡的傀儡海进行血腥拉锯的前线阵地上,士兵们看着眼前突然齐刷刷倒下的敌人,呆立当场。下一秒,后方指挥中心、星际通讯网络、乃至民间非加密频道,就被山呼海啸般的确认信息与狂喜的嘶吼彻底淹没!
“赢了!!!”
“怪物……怪物不动了!它们倒了!全倒了!”
“控制信号消失!精神污染读数归零!确认!重复确认!”
“羽魇……死了!灭世计划终止了!我们……活下来了!!!”
狂欢,从最前线的一个战壕、一艘破损战舰的频道里最先爆发,然后如同超新星冲击波,以光速向着星际每一个角落扩散。
帝国疆域内,曾被傀儡军团肆虐、满目疮痍的农业星与工业星上,幸存者们相拥而泣,从废墟和掩体中走出,仰望着暂时清澈下来的星空,发出劫后余生的呐喊。皇城上空,那淡蓝色的【群体精神稳定场】光膜依旧柔和,但城内的气氛已从压抑的安定,变为了彻底释放的欢腾。街道上挤满了自发涌出的人群,素不相识的人们互相拥抱、击掌、将帽子抛向空中,孩子们骑在父亲的肩头,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又哭又笑。皇宫前广场上,象征胜利与和平的能量焰火被提前点燃,在夜空中绽开出璀璨的图案。
联邦境内,那些曾屈服于极端派高压或被迫卷入战争、如今终于摆脱控制的星域,更是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屈辱、对同胞伤亡的悲痛,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最炽烈的庆祝。老旧战舰的汽笛长鸣,殖民城市所有的照明被调到最亮,人们挥舞着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布条、工具、甚至是餐盘——涌上街头,汇成欢庆的洪流。许多地方,帝国与联邦的旗帜被并排挂起,尽管生疏,甚至带着历史的伤痕,但此刻,它们共同象征着生存。
自由星域、各大商业枢纽、独立科研站、边缘殖民点……无论此前立场如何,是否直接遭受攻击,所有曾笼罩在羽魇那“净化”阴影之下的文明与个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共同胜利。酒吧里的美酒被瞬间清空,老板却笑得合不拢嘴,宣布免费畅饮;街头艺人奏响了最欢快的乐曲,人群围着他们载歌载舞;深空的矿工们关闭了挖掘设备,在公共频道里齐声高唱古老的船歌。
而在无数欢庆的声浪中,一个名字被反复提及、呼喊、颂扬,其频率和热度迅速超越了所有政治领袖、军事统帅,成为了这场全星际狂欢中唯一的主角。
“云澈!云澈!云澈!”
“是云澈神医!他救了墨焰元帅,他建立了医疗网络,他找到了羽魇的老巢!”
“他研发的稳定场保护了皇城!他的药剂救了我的兄弟!”
“没有他,我们早就被那些怪物淹没了!”
“救世神医!他是带来希望的光!”
信息在传播中不断叠加、神化。云澈在绿源星的力挽狂澜,皇城稳定场的及时建立,基因稳定剂的广泛配发,“精神共鸣网络”的革命性应用,深渊之心的最终决战……尤其是他与墨焰等人深入虎穴、最终摧毁羽魇的壮举,被口耳相传,添上了无数传奇色彩。他的形象——年轻、俊雅、身着白色医官袍或深蓝色联军制服,目光清澈而坚定——通过战地记录、偶尔流出的影像和人们的想象,深深烙印在亿万生灵心中。
“澈星”医馆各处分馆,成为了这场自发性感恩浪潮的焦点。无论位于帝国核心、联邦边缘还是自由星域,每一家分馆的门前都排起了蜿蜒的长队。人们并非来看病,而是来献上自己微薄的礼物:自家种的鲜花、手工制作的糕点、孩子画的稚嫩图画、老兵珍藏的勋章复制品……甚至只是深深的一鞠躬,或含泪的一句“谢谢”。分馆的医师和学徒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接收着堆积如山的礼物,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激动和自豪。医馆的徽记——那株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古树——成为了此刻星际间最受欢迎的标志。
更为官方和永久的纪念也在迅速启动。多个主要文明(包括帝国、联邦反正势力、新羽族代表会议)几乎不约而同地宣布,将在各自的首都星、重要殖民星球、乃至这场战争的关键纪念地,建立云澈的雕像或纪念碑。雕塑家和艺术家们接到了雪片般的委托,争相想要刻画这位“活着的神话”。星际网络上,以云澈为主题的颂歌、诗歌、绘画、全息影像作品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迅速传播。
在“生命方舟”号上,即使屏蔽了大部分非必要通讯,也无法完全隔绝外界的信息洪流。走廊墙壁上,一幅原本显示星图的光幕,被洛星宸悄然切换到了星际新闻频道。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巨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齐声呼喊着一个名字,口型清晰可辨;
年迈的老者带着孙辈,在澈星医馆门前郑重行礼;
粗糙的殖民星工坊里,工人们正在连夜赶制一座巨大雕像的基座;
孩子们在街头用粉笔画下穿白袍的简笔画,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神医”……
洛星宸看着这些画面,冷峻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医疗舱内沉睡的云澈,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感慨,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雷烬不知何时凑到了光幕前,抱着胳膊,赤瞳映照着那些狂欢的景象,嗤笑了一声,低声道:“搞这么大阵仗……这家伙醒来怕不是要头疼。”语气却难得没有嘲讽,反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墨焰依旧沉默,但按在观察窗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就在这时,舰内公共广播系统,自动接入了一段来自星际联合新闻总署的、面向全星域的统一胜利宣告。一个庄重而激动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生命方舟”号安静的走廊里,也回荡在此时此刻的每一个角落:
【……历经磨难,付出巨大牺牲,我们终于赢得了这场关乎文明存续的伟大胜利!黑暗退散,黎明降临!在此,我们谨代表所有参与抗争的文明与生灵,向每一位英勇的战士致敬,向所有逝去的英灵默哀,更要向那位以无上医术与智慧,为胜利点燃最关键希望之火、最终摧毁邪恶源头的英雄——云澈先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与最诚挚的感谢!】
广播稍作停顿,背景音隐约传来无数种族语言汇聚成的、浪潮般的欢呼,然后那个声音无比清晰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呼喊:
【我们赢了!感谢云澈神医!】
这声呼喊,仿佛一个引信,瞬间点燃了全舰,乃至全星际压抑到极致后释放的所有情绪。
而在医疗舱内,沉睡的云澈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意识仍在深度修复的黑暗海洋中沉浮。但冥冥之中,仿佛有无数温暖而坚定的信念微光,跨越空间,向他汇聚而来。
【叮!获得永恒称号【救世神医】,全星际声望锁定【神话】,积分+2000!】
系统的提示,于无声处惊雷,为这属于云澈的、空前绝后的荣耀时刻,铭刻下永恒的印记。
外界,欢庆的海洋仍在汹涌澎湃,泪水与笑容交织,歌声与呐喊齐鸣。旧的创伤需要抚平,新的秩序亟待建立,但此刻,所有人只想尽情享受这用鲜血与勇气换来的新生。
而在那艘静静航行的医疗舰内,在三位强大守护者无声的陪伴下,被全星际尊为“救世神医”、“星际之光”的年轻医者,依旧安静地沉睡着。
全宇宙都在庆祝他的功绩,等待着他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