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林书薇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连手中裂开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赵山河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轻描淡写的姿态，仿佛刚才抛出的不是两颗重磅炸弹，而只是闲聊天气。“重要的是，这些是不是事实？书薇，你是聪明人，林家这艘大船底下，已经开始漏水了。有些‘自己人’，胃口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手也伸得比你看到的要长得多。”
他端起茶杯，将最后一点凉茶饮尽，动作从容不迫。
“至于那个‘海通国际’的幕后老板是谁，那个瑞士账户最终流向了哪里，又是谁在给陈副署长持续施加压力……”赵山河放下空杯，目光沉静地看着脸色煞白、眼神剧烈波动的林书薇，给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句：
“这些答案，我想以林大小姐的手段和资源，自己去查，应该比我这个‘外人’直接告诉你，更有说服力，也……更有趣，不是吗？”
包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城市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有林书薇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她指间那裂痕蔓延的白瓷杯发出的细微、却令人心颤的“咯吱”声。
她看着赵山河，看着他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深沉的、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却又被冰封的海洋。
愤怒？被这更惊悚的信息冲淡了。
失望？被这赤裸裸的背叛可能覆盖了。
剩下的，只有翻江倒海的惊疑、冰冷的寒意，以及一种被强行推入棋盘、面对未知陷阱的紧迫感。
赵山河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自己投下的石子，已经在这位冷静睿智的林家继承人心中，激起了足以颠覆她认知的滔天巨浪。信任的根基已经动摇，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剩下的，就交给林书薇自己的能力和林家的内部风暴去验证了。
至于他？
棋子已经落下，棋手只需静观其变。
林书薇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她将那布满裂痕的茶杯重重放在茶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茶水溅出，在光洁的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她没有再看赵山河一眼，抓起自己的手机和手包，转身，踩着高跟鞋，步伐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急促和沉重，径直走向门口。
厚重的红木门被拉开，又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包间内，只剩下赵山河一人，和那杯碎裂的、带着茶渍的残杯。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将室内昂贵的陈设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冰冷、沉重与无声的硝烟味。
赵山河缓缓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平和？轻描淡写？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前世今生的血与痛。每一次布局，都在透支着灵魂的重量。
林家内鬼的提示，是他抛出的又一道催命符，也是他为自己未来复仇之路，拉拢（或者说，胁迫）一个强大盟友的关键一步。
林书薇，你会怎么做呢？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上，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清冷如月、此刻却心乱如麻的身影。嘴角，终于勾起一丝不带任何温度、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手中，握着的不仅是重生的记忆，更是洞穿人心的利刃。
门外的电梯厅，王顶光看着林书薇面罩寒霜、步伐带风地走出来，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此刻锐利得几乎要射出冰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赶紧按开电梯。
林书薇走进电梯，在门合拢前的最后一瞬，她的目光如淬火的利箭，穿透空间，精准地钉在赵山河所在包间的那扇门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未消，寒意彻骨，疑虑丛生，更深处，却燃烧着一股被彻底点燃的、属于林氏继承人的、绝不认输的熊熊战火！
电梯下行。
王顶光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赶紧溜回包间门口守着。他知道，风暴，才刚刚在另一个地方，以另一种方式，掀起了序幕。而他的老大，正坐在风暴眼中心，平静地……等待着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