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摔在地上的时候，手肘擦过一块碎石，火辣辣地疼。他没有松开怀里的汐月，反而把她往胸口压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伤到她的尖锐东西。后背重重磕在硬土上，发出闷响，肺里的空气被震出去半口。他咬牙撑起身子，先把汐月轻轻放平，一只手还贴在她背上，防止她滑下去。
他喘着气抬头看。
天空是灰白的，没有光源，但也不是全黑。四周一片荒凉，干裂的土地延伸到远处，几根断掉的石柱歪斜地立着，像是被人丢掉的骨头。前面有一座倒塌的城门，半埋在沙土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低头看汐月。
她的脸比刚才更白，嘴唇发青。他伸手探她鼻息，呼吸微弱，但还有。就在他准备收回手时，注意到她左臂外侧那道旧伤——从北海之战留下的痕迹——正发出幽蓝色的光。那光不像反射，而是从皮肤下面透出来的，像水纹一样慢慢流动。
他皱眉，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伤口边缘。
凉的，不像活人的皮肤。
他马上撕开自己袖子，扯下一小块布条，想给她包扎。但布刚贴上去，那蓝光就顺着布爬上来，布条立刻变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卷起来掉下去。
这不是伤口。
是别的东西。
他盯着那道光纹，心跳加快。三叉戟毁了，海神之心沉在她体内没反应，现在又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他不知道这是神墟的影响，还是天魔留下的后手。
他抬起手，用指甲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流出来，带着温热。他捏住指尖，让一滴血落在汐月伤口上方。血珠碰到皮肤的刹那，蓝光猛地一闪，像是受惊一样缩回皮肤下面。伤口周围的皮肤恢复了一点血色，虽然只有一下，但确实变了。
有效。
他松了口气，但没有放松警惕。圣血能压制，说明这东西怕荒古圣体的力量。但他不能一直用血，这里不是疗伤的地方。
他正要抱起汐月继续走，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
一开始只是轻微抖动，像远处有东西在动。然后震动变强，泥土裂开细缝，从他身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一道赤红的裂口猛地撕开大地。热浪扑过来，带着硫磺和焦石的味道。
下一刻，一股岩浆冲上天。
橙红色的液体喷出五丈高，落下时砸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泥土立刻变黑碳化。在那喷发的中心，一只巨大的手掌慢慢升起——由熔岩组成，表面流着火浆，五指像石柱一样粗，掌心还冒着高温气泡。
那只手直接朝他抓来。
他翻身就退，一手抱起汐月，另一只手撑地借力。动作慢了一点，衣角就被热风燎着，马上烧成灰。他滚到一块断碑后面，背部撞上坚硬的石基，震得肩膀发麻。
但就在他靠上的那一刻，脚下地面亮了起来。
淡金色的线条从断碑底部蔓延开，很快在地面交织成一片复杂的图案。那是一个残缺的地图轮廓，标了几处地方，其中一座九层阶梯特别清楚，位于废城深处，周围有三座圆形祭坛。
地图只闪了三下，就完全消失。
但他已经记住了位置。
九层阶梯……离这里不远。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断碑外传来沉重的落地声。岩浆巨手砸在地上，地面崩裂，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缝向四周扩散。那只手没有停，再次抬起来，朝着断碑方向横扫过来。
他抱着汐月猛然后跳。
脚刚落地，右腿一阵抽痛——之前空间撕扯造成的经脉错位还没好，强行移动让伤处更严重。他晃了一下，差点摔倒，硬是咬牙站稳。
巨手第二次扑空，停在半空，掌心慢慢张开。一团火球在掌中聚集，越烧越大，温度越来越高，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他知道不能再躲了。
这个地方有问题。一进来就触发地图，接着就是攻击。这只手不是随机出现的，是冲着他来的。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有圣体气息，也许是因为汐月体内那股蓝光……
他低头看她。
她还在昏迷，呼吸比刚才更弱。那道伤口虽然暂时暗了，但皮肤下面还有微弱的蓝光在游动，像藏着的蛇。
他把汐月轻轻放在身后一处低洼地，用碎石简单围了个挡风的圈。做完这些，他站起身，面对那只悬在半空的岩浆巨手。
左手再次划破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他把血抹在右手手背，低声念了一句古老的咒语。这是他在龙宫残卷中学到的禁术引血诀，能短时间激发圣体潜能，代价是消耗生命力。
血光一闪，他全身骨头发出轻微响声，肌肉绷紧，气息突然提升。
巨手中的火球已经成型，有人头那么大，炽热的光照得四周一片红。
就在火球快要扔出来的瞬间，叶凡动了。
他没有冲上去硬拼，而是侧身快跑，沿着断碑边缘绕行。脚步踩在裂开的地上，每一步都尽量避开高温区域。当他跑到巨手侧面时，猛地跳起，左手将一滴圣血甩向巨手关节连接的地方。
血珠打中，火光突然变暗。
那里的岩浆像是被冻住了一下，流动速度明显变慢。他趁机靠近，右手握拳，用上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同一个位置。
轰！
一声闷响，巨手的手腕处炸开一道裂缝，火浆飞溅。整只手晃了晃，动作慢下来。
他落地还没站稳，马上后退几步，回到汐月身边。
巨手停在空中，没有立刻追过来。但它掌心的火球重新开始聚集，这次更大，颜色更深，接近暗红。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地方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他蹲下身，把汐月抱起来，贴紧自己胸口。她的脸冰凉，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还在。
“再坚持一会儿。”他说，“我带你出去。”
他转身朝着地图显示的方向迈步。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沉重的拖拽声。岩浆巨手再次移动，地面被它划出很深的沟，高温蒸腾，沙石融化。
他没有回头。
脚步加快，一步步走向废城深处。
远处，一座青铜阶梯从地底升起，九层台阶一层叠一层，通向看不见的高处。阶梯两边立着两尊石像，脸看不清楚，手里握着长戟。
他盯着那阶梯，眼神变得锐利。
必须上去。
不然，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岩浆巨手在背后一步步逼近，热浪烧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