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傍晚,太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折纸才扶着自己酸软不堪的腰,步履蹒跚地从自己的房间里挪了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遍,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尤其是后腰和双腿,酸麻得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此刻掌控这具身体的,是那个性格更为清冷直接的短发折纸。
饶是她,在身体经历了白天那般持久的“鏖战”之后,也不免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她扶着门框,稍微适应了一下走廊的光线,正准备慢慢移动,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悦耳女声便在一旁响了起来。
“啊啦啊啦~这不是我们亲爱的折纸小姐吗?”
折纸循声望去,只见时崎狂三正优雅地倚靠在走廊另一侧的墙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那双一红一金的异色瞳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折纸扶着腰的手上,眉头轻轻一挑,语气中的调侃意味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是怎么了?”狂三歪了歪头,故作关切地问道。
“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的样子呢?是白天锻炼过度了吗?”
折纸脸上微微一热,但很快被她用惯常的冷淡表情掩盖了过去。
她抿了抿唇,简短地回答道:“没什么。”
声音带着一丝事后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没什么?”狂三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了。
她并没有移动脚步,但折纸脚下的阴影却如同拥有生命般悄然蠕动起来。
下一瞬,一只肤色苍白、指节分明的手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探出,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用指尖在折纸裸露的小腿上极其轻佻地划了一下。
那触感来得突然且诡异,带着阴影的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
折纸猝不及防,浑身猛地一颤,本就乏力的双腿顿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撑住了墙壁,才避免了直接摔倒在地的窘境。
“呵……”狂三发出一声轻快的低笑,看着折纸狼狈扶墙的样子,满意地眨了眨眼。
“明明都腿软成这样了,连站都站不稳,还要嘴硬说没事呢~我们诚实一点的折纸,其实会更可爱哦?”
折纸稳住身形,没好气地瞪了狂三一眼。
这个时崎狂三,总是能找到各种机会来捉弄人。
她刚想开口反驳几句,一阵略显急促、还夹杂着稚嫩喘息的脚步声却从走廊另一端传了过来,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身影正以与它体型不太相符的速度疾驰而来,正是那只名为“拿铁”的三花猫。
它那二十斤的身躯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肉肉都在有节奏地duangduang晃动,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它的速度,反而因为它脸上那副惊慌失措、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的表情,显得格外滑稽。
它飞快地从狂三和折纸的脚边窜了过去,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来蹭一蹭熟悉的人寻求庇护,只是留下了一路“哒哒哒”的爪子和地板接触的声音,以及空气中飘散的几根猫毛。
“拿铁!别跑嘛!”
“猫猫,等等我们!”
紧接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迈着她们的小短腿,努力地追了过来。
正是凛绪和许清。
小凛绪跑在前面,粉色的头发随着跑动一颠一颠的,小脸因为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呼唤着拿铁的名字。
跟在后面的许清则依旧是那副没什么太多表情的平静模样,但那双独特的蓝金异瞳却紧紧锁定着前方逃窜的猫咪,脚步也迈得飞快,显示出她同样浓厚的兴趣。
两个小家伙一心追猫,甚至没来得及和走廊上的狂三阿姨与折纸阿姨打招呼,就像两阵小旋风一样,紧跟着拿铁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狂三和折纸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
方才因为捉弄与被捉弄而显得有些紧绷和不和谐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童趣的插曲给冲散了不少。
空气中似乎都残留着孩子们纯真的气息和拿铁慌不择路的搞笑感。
狂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身旁虽然强自镇定但依旧难掩疲惫的折纸。
她眼中的戏谑稍微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和……或许可以称之为“同伴”间的些许体贴?
毕竟,某个家伙的“战斗力”如何,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真是的,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狂三轻声嘀咕着,手腕一翻,那柄古老而精致的短燧发枪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优雅地举起枪,枪口对准折纸。
“刻刻帝(Zafkiel)——【四之弹(dalet)】!”
随着一声轻吟,一股暗红色的、仿佛由阴影和时间凝聚而成的灵力注入枪口。
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包裹住折纸的全身。
折纸只觉得一股清凉而温暖的力量流遍四肢百骸,如同最有效的舒缓剂,所过之处,那股令人难以启齿的酸软、疲惫和不适感迅速消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
不过是眨眼之间,她感觉自己身体的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精力充沛,仿佛白天那场耗尽心力的“持久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她惊讶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又轻轻扭了扭腰肢,确认那种无力感已经完全消失。
她抬头看向收起燧发枪,正笑眯眯看着她的狂三。
“谢谢。”
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感谢之意却是真诚的。
“不客气哦~”狂三摆了摆手,笑容重新变得玩味起来。
“毕竟,看着你这样走路,也挺影响观感的呢。也许某个罪魁祸首看你这么惨,就不会疼爱你了呢~”
折纸闻言,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似乎又有回升的趋势。
她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但心里对狂三的这份“及时雨”般的帮助还是记下了。
“走吧,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把拿铁怎么样了。”
狂三提议道,率先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恢复了状态的折纸也迈着轻松的步伐跟了上去。
……
话说拿铁一路慌不择路地奔逃,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求生的本能,它七拐八绕,终于冲进了宽敞的客厅。
它圆溜溜的大眼睛焦急地扫视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救命稻草。
终于,它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终端光屏的身影——许墨。
“喵呜——!” 拿铁发出一声堪称凄厉的叫声,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它四条小短腿爆发出最后的潜力,一个加速冲刺,熟练地顺着许墨的裤腿就往上爬。
许墨只感觉腿上一重,接着一个毛茸茸、沉甸甸的物体就扒拉着他的衣服,迅速攀上了他的肩膀。
最后甚至直接占领了他头顶的“制高点”,整个猫身蜷缩起来,只留下一个肥嘟嘟、因为急促呼吸而不断起伏的屁股对着外面,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许墨被它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点懵,刚想伸手把它从头上摘下来问问怎么回事,就听到两个女儿清脆又带着点气喘的声音传来。
“爸爸!爸爸!你看到拿铁了吗?”
凛绪率先跑进客厅,小脸红扑扑的。
紧随其后的许清也走了进来,她的呼吸稍微平稳些,但那双蓝金异瞳也直勾勾地盯着许墨……或者说,是盯着他头顶上那一大团毛茸茸,言简意赅地补充道:
“拿铁,可爱。想和它玩。”
许墨顿时明白了。
他哭笑不得地抬头,试图看看头顶那个“罪魁祸首”。
拿铁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脑袋,那双漂亮的异色瞳里充满了人性化的情绪——
震惊(主人你居然没立刻保护我!)、不可置信(那两个小魔王又来了!)、以及最深切的悲痛(我命休矣!)。
它甚至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带着颤音的“喵……”,像是在做最后的控诉和求救。
许墨看着女儿们充满期待的小脸,又感受着头顶拿铁那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内心进行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身为“女儿奴”的属性占据了绝对上风。
于是,他无视了拿铁那绝望的眼神,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这二十斤的“沉重爱意”从自己头顶抱了下来。
拿铁在他怀里僵硬得像块石头,圆眼睛里满是“被背叛”的震惊和哀伤。
“喏,拿铁在这里。”
许墨微笑着,将生无可恋的拿铁递到了大女儿凛绪的怀中。
“要好好和它玩,别太欺负它哦。”
“谢谢爸爸!” 凛绪开心地接过软绵绵、放弃挣扎的拿铁。
许清也凑了过来,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拿铁背上柔软的毛发,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谢谢,爸爸~”
看着两个女儿抱着猫,脸上绽放出灿烂满足的笑容,许墨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至于拿铁投来的、那仿佛在说“你等着,下次你睡觉我必在你脸上蹦迪”的眼神……嗯,他选择暂时性失明,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当狂三和折纸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宽敞而温馨的客厅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狂三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折纸的嘴角也不易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只见在客厅中央柔软的地毯上,可怜的拿铁正生无可恋地瘫在那里,一双猫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已经对猫生失去了希望。
而它那身原本蓬松柔顺的毛发,此刻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它的身上,主要是背部、脑袋和尾巴上,被扎满了无数个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小辫子。用的还是各种五颜六色、带着可爱小草莓或者小星星图案的橡皮筋。
由于小辫子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扎得东倒西歪,很多撮毛发都因为橡皮筋的束缚而直愣愣地翘了起来,使得原本圆润的拿铁看起来活像一只炸了毛的、色彩斑斓的刺猬。
形象之滑稽,语言难以形容其万一。
凛绪和许清正跪坐在拿铁的两边,显然对这个“杰作”非常满意。
凛绪还在试图给拿铁的前爪也扎上一个,而许清则是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着那些竖起来的小辫子,似乎对它们的触感到很新奇。
“噗……哈哈……哈哈哈……”狂三实在是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手指着拿铁,几乎要弯下腰去。
“拿铁……你……你这个造型……真是太……太别致了!哈哈哈……”
瘫在地上的拿铁听到了狂三那毫不掩饰的笑声,原本就生无可恋的眼神更加黯淡了。
它甚至连尾巴都懒得动一下,只是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充满悲愤的“喵呜”声。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它彻底放弃了挣扎,像一滩巨大的、长满了彩色触手的猫饼,任由两个小主人继续在它身上进行她们的“艺术创作”。
而此刻,许墨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眼神略带一丝心虚地飘向远方。
他心中默念:抱歉了拿铁,女儿们开心最重要……你就……再牺牲一下你的“色相”吧……回头给你开个最高级的猫罐头补偿你……
客厅里,回荡着狂三清脆的笑声、凛绪和许清的说话声,以及拿铁那无声的、弥漫在整个空间的悲凉。
折纸看着这一幕,感受着身体恢复活力后的轻松,忽然觉得,这样吵闹而温馨的日常,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