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骤然一空时，简静也像是经历一场大战一般，骤然脱力，跌坐在地。
然而她却并没有停留太久，甚至没有去看弹幕现在的反应，而是咬着唇，一边无声落泪，一边爬起来，用脚将地上的灰尘盖在血迹上，视线朦胧间觉得差不多了，又往方才来时的方向走。
初时她的脚步还有些踉跄，不快，但走着走着，大概是已经想通了，任谁都看得出，她的脚步变得坚定起来。
然后，她找到了之前那两具尸体。
伸手，触摸，消失。
然后，覆盖血迹，抹去痕迹。
做完这些，简静依旧没有停，立刻转身离开了这里，重新找到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处，才放松下来，脱力坐在了地上。
她沉默地靠着墙，仰头向上看，只看到一片漆黑。
这是一处民居，她躲藏的地方是唯一一处还有房顶的屋子，没有窗户，合上门扉，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简静犹豫了好一会儿，摸了摸手机，最终放弃了拿出来的打算，终于鼓起勇气去看弹幕了。
然而，与她预想中铺天盖地的谩骂指责不同，弹幕里的大家……
【静静好勇敢，呜呜呜，我们静静真是太难了，这种时候还愿意帮他们呜呜呜……】
【心疼，主播杀兔子都不敢，现在为了帮百姓逃命收尸的事的干了，心理压力不小。】
【静静不哭，叶娘都说他们吃人了，他们已经不算人了，你就当收了几个长得像人的畜生，别多想。】
【哎，主播一定很难过，我真恨不得能冲过去抱抱她，帮帮她……】
【好黑，啥也看不见，主播是在偷偷哭吗？摸摸你。】
没有指责，没有谩骂。
原本止住的泪意，一下找到了缺口，眼泪汹涌而出，喉咙也开始发疼。
没有人误会她，没有人指责她不该那么做……
呜呜呜……
她想回家。
她好想回家……
*
城外荒村，某处房屋地底。
王牧与王樵兄弟俩相互依偎，在一片黑暗里，默默等待着天亮。
王樵已经在哥哥的怀抱里睡着了，王牧却是睁着一双眼，看着头顶唯一的出口，不敢睡。
他想，或许等天明，仙女姐姐和那个大个子就会回来了。
大个子给他们留了很多食物，至少在王牧看来是很多很多，但他没有吃很多，兄弟俩垫了个肚子，有了些力气后，就把剩下的都收了起来，直到感觉到肚子叫了，才会拿出来一点慢慢啃。
仙女姐姐说不会让他们饿肚子，王牧相信仙女姐姐不会骗人。
仙女姐姐只是太忙了，还要去救别人，他只要乖乖等着仙女姐姐回来就行了。
嗯，要是仙女姐姐能把弟弟的哑巴也治好，那就好了，这样他以后再遇到这种时候，就可以跟弟弟一起说话了。
想着想着，王牧眼皮子却是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他的梦里或许出现了很多美好的事物，才会让他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
城里也不是全然安静的，在城镇的另一边，原本属于某个官员府邸的房屋里，有一些人通宵达旦、宴酒喜乐，即便在资源匮乏的现在，也不影响他们肆意喝酒、吃肉。
穿着单薄的舞女笑容僵硬，在中央跳着舞，肢体却看不出一丝柔软，反而僵硬的像是一具死尸站了起来。
这无疑称不上是合格的舞乐，但似乎半点也不影响其他人的欢闹，他们甚至会饶有兴致的盯着那舞女，像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会撑不住，或是崩溃哭泣，或是跪地求饶。
而在宴会边缘，有一些人丝毫不顾及场合，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苟合，而那些哭泣挣扎的声音，似乎也成了他们十分享受的乐曲。
如果有心人注意的话，会发现，这些人里也不单单只有女人。
有人看出上首之人虽在饮酒，却已经渐渐对此情此景失去了兴趣，便上前笑着说道：“部帅，我今日发现一美人，长得颇为美貌，此前她以黄土敷面，遮掩了容貌，这才没叫人发现。若非今日我偶然瞧见，还真没发现咱们这里还藏着一个美人呢。”
“部帅您若是有兴致，我这边叫人将她请来。”
“无论部帅想怎么吃，想来都是极为味美的。”
被称作部帅的人是个体格壮硕的男人，他上身半裸，露出肌肉虬结的内里，以及那些已经结疤的“徽章”。
闻言，部帅稍稍起了些兴趣，看向说话之人：“哦？你竟然没自己享用了？”
那人讪讪笑了笑，直说他只想着部帅，话里话外都说着自己的忠诚。
但到底是忠诚，还是没来得及，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最后得了部帅点头，那人立刻就安排下属去绑人。
只过了一会儿后，下属却空手而归，本要凑到那人耳边说明情况，却被部帅注意到了，不得已只好当着一众人面开口：“奴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军中有位百长往那边去了，当下就觉得不好，奴马上就带着人跑了过去。”
“可是到了地方，没看到美人，也没看到他们说的百长。”
“奴想着可能在附近，又带着人把周围都搜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这才跑回来。”
闻言，部帅皱了皱眉，叫了人来询问那百长是谁？
百长其实就是百夫长，只在他们这里是以百长称呼。
这时候谁都没担心过百长的安全，这里的人早就已经摸清楚了城中情况，仅剩的那些青壮早在他们进城那日就杀干净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根本不值一提。
得知了那百长是自己颇为看好的战士后，左右部帅还没见过那美人，心里倒也没生出多少不快来，只道：“等他回来后，叫他来见我。”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若简静知道这一幕，大抵也是会庆幸的。
要是她没做那一步，叫那些人发现了尸体，事情就不会这么轻飘飘过去了。
等到子时，简静摸回了约定的地点，见到阿云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故作平静：“你找到了什么吗？有没有遇到危险？受伤了吗？”
阿云皱眉，上前一步，“恩人为何而哭？”
简静：“……”
这么明显的吗？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