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的刘欣,躺在未央宫的病榻上,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反复拉扯。每当清醒时,他看着帐顶绣着的金龙图案,心中便涌起一阵强烈的焦虑 —— 自己登基多年,却始终没有子嗣,如今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大汉江山的继承人成了亟待解决的难题。若不尽快选定继承人,待自己驾崩后,朝堂必将陷入争夺皇位的混乱,甚至可能引发宗室叛乱,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结局。
于是,在一个难得清醒的午后,刘欣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召来宗正(负责管理宗室事务的官员),让其将宗室子弟的名册呈到病榻前。他颤抖着双手,一页页翻阅名册,目光在一个个名字上扫过,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宗正站在一旁,轻声介绍着各位宗室子弟的情况:“中山王刘衎,年方九岁,乃孝元帝之孙,品性纯良,由祖母冯昭仪抚养长大,在宗室中口碑尚可;东平王刘云,已成年,颇有才干,但行事较为张扬,此前曾因私下议论朝政遭贬斥……”
刘欣仔细听着宗正的介绍,心中不断权衡 —— 成年宗室子弟虽有能力,却大多各有势力,若立为继承人,恐难以掌控,甚至可能清算自己宠信董贤之事;而年幼的宗室子弟,虽需他人辅佐,却更容易被掌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董贤。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中山王刘衎的名字上,虚弱地说:“就…… 就立中山王刘衎为皇位继承人吧。传朕旨意,即刻派人前往中山国,迎接刘衎入京,待朕驾崩后,继承大统。”
宗正领旨退下后,刘欣又召来董贤,商议辅政大臣的人选。此时的他,虽知董贤无辅政之才,却仍对其充满依赖,一心想为董贤安排好后路。他拉着董贤的手,气息微弱地说:“朕…… 朕已选定中山王为继承人,待朕驾崩后,你需辅佐新帝治理朝政。只是…… 只是你年轻,经验不足,可与太皇太后共同辅政,遇事多与她商议。”
董贤听闻自己能成为辅政大臣,心中既惊喜又惶恐 —— 惊喜的是自己能继续掌控权力,惶恐的是深知自己无辅政能力,更害怕与王政君共事。他连忙跪地叩首:“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新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只是…… 只是太皇太后素来对臣不满,臣恐难以与她共事,还望陛下为臣做主。”
刘欣看着董贤惶恐的模样,心中满是不舍,却也无力改变局面,只能含糊地说:“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身为长辈,定会以江山社稷为重,不会为难于你。你们…… 你们只需相互配合,辅佐新帝即可。” 他并未明确划分董贤与王政君的辅政权力,也未指定其他老臣协助辅政,只是简单地提及 “共同辅佐”,便因体力不支,再次陷入昏迷。
就这样,刘欣选定中山王刘衎为皇位继承人,并含糊地安排董贤与王政君共同辅政,这一决定如同在即将爆发的火山上埋下了一颗炸弹,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董贤无任何辅政经验与能力,连日常政务都难以处理,更别提辅佐新帝稳定朝局;而王政君早已暗中布局,一心想掌控朝政,让王家重新掌权,怎会容忍董贤分走权力?两人之间的权力冲突,从这一安排确定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一触即发。
大臣们得知刘欣的安排后,无不忧心忡忡。大将军何武私下对御史大夫彭宣说:“陛下此举实在糊涂!董贤无才无德,怎能担当辅政之职?太皇太后野心勃勃,一心想掌控朝政,两人共同辅政,必生冲突,到时朝堂大乱,新帝年幼,大汉江山危矣!” 彭宣也叹息道:“可如今陛下病重,连说话都困难,我们即便想提出异议,也无从进言啊!一旦触怒陛下,或被董贤记恨,恐会招致祸患。”
其他大臣也看出了这一安排的问题,却因刘欣病重、董贤掌控宫禁,无人敢提出异议。有人担心直言进谏会落得如同王闳般的下场,有人则选择观望,等待刘欣驾崩后再做打算。朝堂之上,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围绕辅政权力的激烈争斗,即将在刘欣驾崩后拉开帷幕,而年幼的新帝与风雨飘摇的大汉王朝,将在这场争斗中面临未知的命运。
未央宫的寝殿内,刘欣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再也没有醒来。他或许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含糊的辅政安排,不仅没能保护好董贤,反而加速了朝堂的混乱,也让大汉王朝的命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