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借她灵力，只需要将她这惊蛰雷纹阵的本相和气势展现出来便足够。
其实这份考验已经是困难了，因为未筑基的弟子普遍只接触过低级阵法。
说看她擅长什么都是幌子，到最后他只会给她出这一个正经题目，三个时辰也只是虚晃一枪，只是想给她这点时间用来调整心态。
并非是他刻意刁难，灵骨一事暂且还不能外扬，既然她没有这方面足够的天资弥补下行体的缺陷，不论如何都是不能服众的。
以后她再有表现，那便以后再做调整，可现在必须要有个结论才行。
“这是惊蛰雷纹阵吗？”
她忽然出声。
面对她的提问，孔灵仙微微颔首，瞥眼看过去：“嗯……正是，你有观阅过？”
还不错，能认出来说明平常抱有好学之心，了解得比较多。
观阅？算是观阅过了吧。
水清鸢如实坦白道：“弟子学过了。”
她其实想说换一个吧，不然显得这份考验很简单，但是这话听上去好像很欠揍。
方墨真正教过她的阵法并不算多，很多东西只是略带提点一二，却也让水清鸢在面对那些阵法时有了更为单纯的感悟。
关于高级阵法，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问几个问题，再和惊觉令一起讨论。
对面顿住片刻，掀起眼帘，提醒道：“这么说来，你有信心不用再看，借用我的灵力就能用出来了？”
“是。”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那水清鸢自然是坚定回答的，只是孔灵仙还是想让她再看一看。
“你可曾用出过？”
“未曾。”
“你师父教过你了？”
“算是，师父同我讲过。”
“确定自己已经学会了？”
“弟子确定。”
“……好，那我便让你试试。”
他话音刚落的顷刻间，四周空间天旋地转，变得扭曲模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再睁眼时便来到了高楼的屋顶，俯瞰下方。
这便是移步换形阵，属于高级阵法。
“小心可别摔了。”
关于她一个未筑基的却了解高级阵法，孔灵仙的确是讶异的，但转念一想，这个“学过”似乎有些难以分辨啊。
或许方墨的确教她这幅阵法了，但按照她现如今的修为和学习时间，怕是也没法教得多深，于是给了她一个较低的教学标准，所以才会让她自觉“学会”。
可不管教了多少，别人嘴里的不一定能进到自己的脑子里。
更何况纸上谈兵与实际使用还是存在很大差别的。
有些人也会自认为自己学会了，灵力充沛之下想画出阵法却不得要领，实际就是还没有理解透彻，还需要虚心去请教。
不过她还年轻，现在挫挫锐气也好，省得跟她那个师父一样胡思乱想，浪费年华。
此时两人正前方面对的是慕道楼外的山群之处，双脚踩在屋顶的坡面上有点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两侧的垂脊和上分的正脊像是一个铲子要将人铲走。
“考验机会只此一次，且要珍惜。”
孔灵仙运功，体内灵力聚力于掌心，隔空从她背后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她身体当中：“运功时不必再沉丹田，从我这里取用。”
自信是好事。
但自大所犯下的错误，是要自己承担的。
那些蓬勃、澎湃的力量席卷了水清鸢的全身，一呼一吸之间都仿若飘然欲仙，眼珠略微转动便能将目光所见之处全然看透。
眼珠因为不适应这般感知力而颤抖。
她能看到远方山头群树之间独独矮小的那一株，能看见它新生的嫩绿叶片，能看见藏在叶片下缓缓爬动的蜘蛛正在吐丝。
细细的丝线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甚至还能反射出浅色的彩光。
这便是……力量。
是无比强大的力量。
涌入到身体里的灵力仿佛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肉，抬手之间便可让天地或昏暗、或明亮。
深呼吸后缓缓闭上眼，水清鸢仍旧能感受到四周的细致动静，风声、呼吸声、脚底木板被踩中的微微响动……
惊蛰雷纹阵，第一式。
“缠丝绕阵，惊蛰显。”
并不拖沓，她立即两手起势，借用孔灵仙的灵力，在心中、在天边迅速刻画那副阵法，同时前方的天空中符咒图纹快速接连突现。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些阵法，配合起势的话多少会更安心一些。
蓝天白云之处翻转色彩，墨色翻滚飞腾。
没有呜呜的闷雷，只有骤然被破开的深黑裂缝中钻出一道金光灿灿的雷龙闪身而至，张开大嘴有吞并天地之势。
“轰——！”
雷声犹如弦崩一般炸响，就像巨石跌入空谷绝境，轰然嗡鸣，震得人耳骨发麻，胆战心惊。
此气势恢宏的阵法猝然显现，让后面的孔灵仙眼瞳骤缩，只是很快 眼中的火星稍纵即逝，归于平静。
惊蛰雷纹阵有两种，一种闪电状似灵蛇，一种雷身形似金龙，出现两者的情况并不是有两种阵法。
能用出金龙之人，通常是将这阵法理解得极为深刻了，已然领悟玄中妙义……
而这并不只一道。
“纹起万钧，雷龙至！”
金龙堆叠，腾跃翻飞，此为第二式。
水清鸢心中毫无杂念，所看见的也不是完整的阵法图案，而是其中的一笔一画，或勾勒，或横直。
阵法之中的世界，便是真实世界的浓缩。
她将自己想象成了一滴水，在这些笔画当中流动，帮助它们融合、晕染。
心归此处。
天边图纹扭曲变化，衔接成了新的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