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仙盟大会召开日，各宗齐聚显盛况
问心殿的那场密议，最终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那面由魔气构成的光幕，连同上面那行嚣张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血色小字，一同消散在空气里。可“九转琉璃果”这五个字，却像一道无形的烙印，刻在了殿中每个人的心里，也烫在了苏九九的狐狸毛上。
此后的两日，整个仙盟城的气氛都变了。
白日里，城中依旧人来人往，各宗弟子往来穿梭，看似与往常无异。但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城中巡逻的仙盟执法队弟子，数量增加了三倍不止，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沉凝，眼神锐利，时刻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一些原本用来切磋交流的演武场，被临时征用，终日剑气纵横，法术光芒不绝。各宗弟子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磨砺自己的道法，将状态调整到巅峰。空气中，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越来越浓。
苏九九这两日过得颇为煎熬。
她依旧被沈清辞带在身边，但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些投射过来的、复杂难言的目光。有同情，有怜悯，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她成了仙盟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
青丘遗孤，九尾血脉，被玄天宫觊觎，又被永夜魔主“垂青”。每一个标签都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他们都在看我。”夜里，苏九九缩在沈清辞特意为她准备的、铺着软垫的木盒里，小声嘀咕。
沈清辞正在擦拭他的剑。剑身如秋水，映着窗外的月光，也映着他清冷的眉眼。他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他们肯定觉得，我马上就要被送去魔界，喂魔龙了。”苏九九用爪子扒拉着软垫，声音闷闷的。
擦剑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不会。”沈清辞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可你答应了。”
“我答应的，是借魔修之力。至于之后的事，”他抬起眼，月光落在他清潭般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浅淡的涟漪，“有我在。”
苏九九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那点因为被围观而生出的烦躁和不安，忽然就散了。她把小脑袋往软垫里埋了埋，不再说话。
窗外，风声渐起。大战，将至。
……
仙盟大会正式召开的这一日，天光大好。
晨钟九响，悠远绵长，传遍了仙盟主峰的每一个角落。
早已在各自驻地等候的数万名修士，如同受到感召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位于主峰之巅的仙盟广场。
广场由巨大的白玉铺就，在晨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自高空俯瞰，各色宗门服饰的弟子汇聚而来，青、白、蓝、紫、黄……交织成一条条绚烂的彩带，最终在广场上融汇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洋。
广场四周，上百面巨大的旗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每一面旗幡上，都绣着一个宗门的图腾与名号：昆仑的雪山剑阁，万法的阴阳八卦，天衍的周天星盘，百草谷的灵植仙草……气势恢宏，蔚为大观。
苏九九被沈清辞抱在怀里，从昆仑剑宗的队伍中，缓缓步入广场。
她的视野很低，看到的全是晃动的袍角和行色匆匆的靴子。各种灵香、药香、甚至是一些法器上金属的冷冽气息，混合在一起，涌入她的鼻腔。耳边是嗡嗡的人声，像是几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仿佛是这片壮阔海洋中的一叶扁舟，渺小，却又身处中心。
昆仑剑宗的席位在广场东侧最前列，视野极佳。沈清辞落座后，苏九九终于能从他臂弯里探出小脑袋，好好打量这传说中的仙道盛会。
人，真的很多。
广场上人山人海，座无虚席。年轻弟子们大多面带兴奋与好奇，交头接耳，指点着那些传说中的人物。而坐在前排的各宗长老，则大多神情肃穆，目光在彼此之间无声地交汇，传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信息。
苏九九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玄天宫的席位。
那里，依旧空空如也。
黑底金纹的苍鹰旗帜，在周围一片祥和的盛景中，显得格外刺眼，像是一块无法愈合的疮疤，又像是一个无声的、充满恶意的嘲讽。
“清辞，你看那边。”云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下巴朝着一个方向点了点。
苏九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天衍宗的队伍里，一名身穿星蓝色道袍的女子，正朝着他们这边望来。正是林清婉。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遥遥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的眼神很平静，但苏九九却从那平静之下，读出了一丝凝重。
看来，天衍宗也做好了准备。
苏九九又看到了万法门那位吹胡子瞪眼的门主，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紧紧抿着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整个广场，就像一个巨大的、即将引爆的火药桶。表面上繁花似锦，内里却早已被埋下了无数引线。
就在这时，广场边缘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苏九九转头看去，只见一队身着黑色劲装，气息彪悍的修士，正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走向广场一侧的预备席。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步伐统一，身上带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与周围仙气飘飘的氛围格格不入。
“那是……”云舟皱起了眉。
“魔修。”沈清辞的声音很淡。
苏九九的心猛地一跳。
那队魔修并未靠近任何宗门的席位，只是在盟主划定的一片区域内，安静地伫立着，像一群融入黑夜的猎豹，沉默，却充满了危险。他们的出现，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不少年轻弟子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畏惧。
但那些知晓内情的长老们，却都保持了沉默。
接受魔修的援助，就像吞下一颗裹着蜜糖的毒丸。滋味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咚——！”
又一声悠长的钟鸣响起，这一次，声音更加庄严厚重。
广场上所有的嘈杂声，在这一刻戛然而生。
数万名修士，齐齐起身，目光汇聚向广场正北方那座高达九丈的白玉高台。
高台之上，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直上云霄。
仙盟盟主身着一袭绣着山河日月图的庄严法袍，手持一柄白玉拂尘，缓步走上高台。他苍老的面容在日光下，仿佛也被渡上了一层光辉，眼神扫过全场，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平和与威严。
他站在高台中央，身后是广阔的云海与连绵的山脉。
整个广场，落针可闻。
苏九九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到身边云舟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她看到沈清辞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膝头的剑柄上。
盟主缓缓抬起手，往下虚按。
“诸位，请坐。”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通过灵力的加持，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众人依言坐下，广场上再次恢复了寂静。
“今日，是我仙盟百年一度之盛会。”盟主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岁月的厚重感，“三界之内，仙道昌盛，我等齐聚于此，论道法，谈玄理，为的是仙道之传承，亦为三界之安宁。”
一番话，说得堂堂正正，气势磅礴。台下的年轻弟子们听得热血沸腾，脸上露出向往与崇敬之色。
苏九九却听得有些走神。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场白。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盟主的目光扫过全场，在昆仑剑宗的席位上，在那只雪白的小狐狸身上，不易察觉地停留了一瞬。然后，他望向玄天宫那片刺眼的空地，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仙道之根本，在于‘守护’。守护同门，守护道义，守护天下苍生！”
“然，有宗门背弃仙道，勾结邪祟，妄图以一己之私，搅乱三界，残害同道！此等行径，天理不容，仙道不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凛然正气与滔天怒火。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从庄严肃穆，转为剑拔弩张。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我仙盟，立派数十万年，斩妖魔，除鬼祟，何曾有过半分退缩！”
“今日，亦然！”
盟主将手中的白玉拂尘猛地一挥，指向天际。
“我宣布，本届仙盟大会，正式……”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之上，充满了决绝与战意。
苏九[九]（jiu）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句话落下，就是信号。
然而，就在盟主即将说出“开始”二字时，异变陡生！
天空之中，那轮原本光芒万丈的曜日，毫无征兆地，被一抹迅速蔓延开来的阴影所吞噬。
整个仙盟广场，在短短一息之间，从白昼堕入了黑夜！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昏暗，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令人心悸的漆黑。
广场上数万修士的惊呼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万籁俱寂。
紧接着，一个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充满恶意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呵呵呵呵……盟主，这么热闹的盛会，怎么能不等本座，就自行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