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紫霄宫偏殿。
殿内依旧萦绕着清雅的檀香，与窗外山间带着灵韵的清新空气交融。阳光透过古朴的窗棂，在光洁的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殿宇高阔，静穆无声，唯有角落里一座青铜鹤形香炉口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证明着时间的流动。
张三丰坐于主位，玄色道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平静深邃。他刚刚结束了与清虚道长关于新玄门初建具体章程的简短交流，此刻正手持一份由林婉晴和秦雪联合提交的、关于《混元道基》分级传授与考核标准的初步方案，目光沉静地阅览着。脑后再寻常不过的功德金晕，让他即便在沉思中也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安的威严。
苏沐晴侍立一旁，身姿挺拔，英气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时刻关注着殿外和通讯器里的动静。她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正在涌动。
就在这时，一名值守弟子轻步走入殿内，躬身禀报：“太上长老，苏组长，黑暗议会威廉伯爵在外求见，言明已递上拜帖与…礼物。”弟子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谨慎，显然对这位西方黑暗世界的大人物心存戒备。
苏沐晴看向张三丰，用眼神询问。张三丰目光并未从手中的玉简（内嵌电子显示屏）上移开，只是淡淡道：“请他进来。”
片刻后，威廉伯爵独自一人（玛格丽特和随从留在殿外）步入偏殿。他今日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银质手杖握在手中，但步履间少了几分属于黑暗贵族的矜傲，多了几分郑重与谦卑。他敏锐地感受到殿内那股无处不在的、平和却浩瀚的道韵，以及端坐主位那道身影所带来的无形压力，这压力并非刻意释放，而是生命层次与道境上的天然差距。
“黑暗议会，威廉·范·阿尔丁，拜见张真人。”威廉以手抚胸，行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贵族礼，姿态放得极低。他双手捧起那个秘银镶嵌的乌木盒子，恭敬道：“此乃议会珍藏的一份关于‘梦境侵蚀’现象的古老卷轴副本，其中记载或许浅薄，但或能对真人洞察世间异常有所裨益，聊表敬意，万望笑纳。”
他刻意没有提及任何合作或请求，仅仅是以“献礼”和“请教”的姿态出现，姿态做得十足。
张三丰这才抬起目光，视线落在威廉身上，也扫过他手中的盒子。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本质。威廉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仿佛自己所有的念头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后背微微沁出冷汗。
“有心了。”张三丰并未客套，只是微微颔首。苏沐晴上前，接过了那个盒子。
“梦境侵蚀，源于心念缝隙，勾连虚无，或为‘寂灭’低语之先兆。”张三丰缓缓开口，并未去看那卷轴，却直接点出了其可能关联的本质，“汝等久居暗影，于人心负面、精神异动感知敏锐，能察觉此象，亦属难得。”
威廉心中剧震！他原本只是猜测这古老记载可能与某些异常精神现象有关，却万万没想到，这位道祖竟直接将其与那恐怖的“寂灭”联系了起来！而且听其语气，似乎对此早有洞察！这份见识与格局，远超他的想象。
“真人明鉴！”威廉语气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议会…议会愿在此等领域，倾尽所能，提供所知一切信息，以供真人参考。”他这是在表态，愿意共享情报，将自己摆在了一个辅助和从属的位置。
张三丰不置可否，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玉简，仿佛那才是他关注的重点，只是随口道：“道法自然，有教无类。新玄门立，旨在护道传法，共抗大劫。汝等若愿守此界秩序，明心向道，自有一席之地。”
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却点明了新玄门的宗旨和底线，也给了黑暗议会一个明确的、可以努力的方向。
威廉心中五味杂陈，有失落，也有释然。失落于对方并未表现出对黑暗议会的特别需求或重视；释然于对方至少没有排斥，并给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基于“守序”和“向道”的准入门槛。这比预想中最坏的结果，已经好上太多。
“谨遵真人教诲。”威廉深深躬身，“议会定当仔细斟酌，约束麾下，力求符合真人期许。”
他知道，这次会面结束了。他得到了一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信号，剩下的，需要议会内部进行艰难的权衡与改变。他再次行礼，然后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缓缓退出了偏殿。
苏沐晴看着威廉离开的背影，低声道：“师父，黑暗议会态度转变很大，但他们毕竟…”
“狼趋羊群，或因畏惧更强之虎，或因窥得新草之茵。”张三丰打断了她，语气平和，“且观其行。当下之要，在于立稳根基，引导大势。”
他放下玉简，目光似乎穿透殿顶，望向了无垠天空：“潘多拉…又有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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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威廉离开武当山范围的同时，某处隐秘的潘多拉基地内。
鹰眼面前的光幕上，正显示着一段经过无数次增强和解析的影像——那是张三丰讲道时，口吐金色符文，引动灵气甘霖的画面。他试图从能量流动、空间扰动、甚至张三丰嘴唇蠕动的微小幅度中，找出某种“施法指令”或“能量编码”的规律。
“长官，分析依旧没有突破性进展。”一名技术人员沮丧地汇报，“目标的行为无法用任何已知的能量操控模型解释，更像是一种…‘概念定义’或‘规则修改’。他说的‘道’，可能就是触发这种‘修改’的‘密钥’。”
另一名分析员补充道：“我们尝试用超级计算机模拟《混元道基》描述的能量运行路径，模拟体在遵循路径时，确实表现出更高的能量稳定性和利用效率，但无法复现任何‘异象’。似乎缺少了最关键的…‘权限’或者‘认同’。”
鹰眼关闭了影像，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由最高议会直接下达的指令副本。指令要求他转变策略，从“观察与解析”转为“有限度的接触与学习”，并授权他可以考虑以“超自然现象研究机构”的名义，向“新玄门”提出学术交流申请。
“发出申请吧。”鹰眼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措辞…谦和一些。重点表达我们对《混元道基》理论体系的…研究兴趣。”
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一直试图解析和控制的“异常”，很可能是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的、更高层次的存在形式。继续对抗或试图“破解”，可能是徒劳甚至危险的。或许…真的到了需要放下傲慢，尝试去“学习”的时候了。
副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鹰眼会如此干脆地执行这份与他以往风格大相径庭的指令，但还是立刻应道：“是，长官！我马上起草！”
鹰眼独自坐在幽暗的控制室内，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张三丰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低声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这不是屈服…这只是…更换了研究对象和方法论。对，只是方法论…”
然而，他心中那份属于潘多拉精英的、根深蒂固的掌控欲与优越感，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与动摇。
武当山偏殿内，张三丰似有所感，抬眼望了望某个方向，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弧度，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继续审阅着新玄门的建设方案。
暗流依旧在涌动，但在绝对的力量与智慧面前，一些曾经的“巨鳄”，也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与策略。新的秩序，正是在这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权衡妥协中，悄然孕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