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闭嘴，干活。”黎未一把抓起扳手，还没来得及敲下第一个回车键，警报声就像谁踩了尖叫鸡一样在实验室炸响。
全息屏自动弹开，画面甚至有点花屏。
星域-Ω1边缘，那片被称为“坟场”的真空带此刻亮得刺眼。
顾昭之的身影悬浮在虚空中，或者说，是被某种灰色的能量锁链像捆大闸蟹一样捆着。
他那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此刻乱成鸡窝，头顶竟然真的像游戏boSS一样悬着一行猩红的审判词：
【时间线干扰者——清除。】
“我去……”黎未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掉在金属地板上，她猛地从刚修好的躺椅上弹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不是我的躺椅数据波形吗？！”
屏幕上那道灰色锁链的震动频率，居然跟她为了治疗腰间盘突出调教了半个月的按摩波形一模一样！
“姐姐！我们要完犊子了！”小闹的电子音尖得几乎要震碎玻璃，全息投影的小人抱着脑袋满屏乱窜，“他们把你三年前炸厨房那次的共振频率逆向重构了！现在这玩意儿叫‘肃清炮’，全频段锁定异常情绪！只要有人心里稍微有点不爽或者太爽，这炮就觉得你有病，得治！”
“肃清炮？拿我的按摩数据去杀人？这帮人有没有版权意识啊！”黎未咬着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卫砚舟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一层半透明的精神力护盾“嗡”地展开，像个蛋壳一样将黎未笼罩其中。
他眉头紧锁，手掌按在黎未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情绪波动过载，你冷静点，这波形会反向追踪你的恐惧。”
“冷静个屁！”黎未一把反抓住他的手腕，指甲甚至掐进了他坚硬的护腕里，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顾昭之虽然是个老狐狸，但他好歹在废墟里把你背出来过……要是他死在我的‘发明’底下，那我和原书里那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反派女配还有什么区别？！”
她猛地甩开卫砚舟的手，扑向控制台，动作大得差点把键盘掀翻。
“小闹！把我的‘失败档案库’调出来！”
“啊？姐姐你疯了？”小闹虽然在尖叫，但执行效率极高，“那可是你的黑历史合集啊！三百七十二个废弃草图、十二段社死现场录音、还有那封……”
“别废话！全给我拉出来！”黎未吼道。
那封从未寄出、写给卫砚舟的“咸鱼情书”也在列表里闪烁了一下，黎未脸上一热，但也顾不上了。
屏幕画面一转，圣殿的残影在虚空中浮现。
雷恩那个老古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像个刚从古董店跑出来的幽灵。
他手里抬着那门造型诡异的“肃清炮”，炮口居然还在滚动着黎未当初刻在躺椅底下的防伪铭文——【禁止倒卖，违者变秃】。
这场景荒诞得让人想笑，却又冷得让人发抖。
“黎未。”雷恩的声音通过全星域广播传来，带着一种让人作呕的悲天悯人，“你用低级的笑声掩盖死亡的必然。我清除异常，这才是真正的救赎。”
炮口灰光一闪。
没有任何爆炸声，只有一种死寂的吞噬。
站在顾昭之身侧那个一直没说话的08号——那个缺了一颗门牙、总是傻乐的被肃清者，甚至来不及躲闪。
在身体消散的前一秒，他居然回头冲着镜头咧嘴笑了笑，那颗缺牙的黑洞格外显眼。
“至少……我笑过。”
声音轻得像一阵烟，还没落地，他整个人就像被橡皮擦抹掉的铅笔画，化作无数光点，成了这冰冷宇宙里的一把尘土。
黎未盯着屏幕，眼眶瞬间红得像兔子。
“好啊……好啊雷恩。”她咬着牙，腮帮子鼓起一块硬邦邦的肌肉，手指悬在那个猩红的回车键上，“你说我逃避现实？嫌我的笑声低级？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低级趣味’！我要把我也没办法面对的‘现实’，硬塞进你的系统里！”
“发射！”
她狠狠砸下按键。
小闹发出癫狂的笑声：“情感病毒1.0——《黎未的社死全集》注入！让世界感受尴尬吧！”
一股五彩斑斓、甚至带着马赛克的数据流冲向Ω1核心。
然而，就在即将接触到肃清炮的一瞬间，炮口突然张开一道淡蓝色的光膜。
那是“逻辑净化盾”。
黎未那些足以让正常人尴尬到抠出三室一厅的数据流，撞在盾上，竟然被像灰尘一样弹开了。
“不行！那玩意儿有逻辑防火墙！它把尴尬当成逻辑错误给屏蔽了！”小闹惨叫。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地脉突然一阵剧烈震颤。
那个原本被黎未当成吉祥物养在后院的情绪滤镜兽变异体，突然从地底窜了出来！
它那半透明像水母一样的身躯瞬间膨胀，居然变得比圣殿还大，直接化作一张巨大的膜，横在了Ω1的虚空中。
第二发肃清炮刚好射出。
“滋——”
恐怖的灰色光束打在变异体的身上，没有爆炸，反而像是水泼进了海绵。
那只平日里只知道吃吃睡睡、被人一揉就发出呼噜声的变异体，此刻全身都在剧烈抽搐，透明的身体里泛起浑浊的黑雾。
“它……它在干什么？”卫砚舟瞳孔微缩，声音低沉，“它在吸收？”
黎未愣了一瞬，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它不是在挡攻击，它是在吃！肃清波是纯粹的‘绝望’能量，这家伙是个情绪垃圾桶，它在吃‘绝望’！”
但这玩意儿也是有极限的，眼看着变异体的身体已经撑得快要炸裂，表皮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它撑不了多久！”黎未脑子转得飞快，汗水顺着鼻尖往下滴，“肃清炮的逻辑是‘单一情绪净化’，只要我们把病毒拆碎，搞成它无法识别的‘浆糊’就行！”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小闹！把‘炸厨房录像’和‘情书朗读音频’给我混在一起！再把那个‘咸鱼草生长音效’做底噪！给我搅匀了！”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离谱的组合。
一边是黎未满脸黑灰、拿着锅铲像个智障一样解释“这是分子料理”的画面；另一边是她深夜躲在被窝里，用羞耻到极点的气声念着“卫砚舟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的音频；底下还铺着不知名野草拔节生长的“啵啵”声。
这就叫——既羞耻又温暖，既想死又想活。
这是一种就连上帝来了都要挠头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窗口，一个戴着脏兮兮焊盔的脑袋闪了一下。
那是老焊的克隆体之徒之徒。
“共感端口开放3秒——别问我怎么做到的，我也想看那个老古板跳舞！现在！”
“走你！”
黎未大吼一声，将那团乱七八糟的病毒顺着顾昭之还没完全断裂的精神链接，狠狠地推了进去！
监控画面中，正在充能的肃清炮突然一顿。
原本严丝合缝的炮管内部，突然弹出一个全息投影——那是放大了一百倍的黎未，正顶着爆炸头，手舞足蹈地解释：“这不是炸炉，这是反重力泡面原理的实地演示！”
而背景音却是深情的：“卫砚舟……我想……”
肃清炮的智能核心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
它既要判断这是不是“快乐”，又要分析这是不是“爱”，甚至还要计算那个反重力泡面是不是一种新型武器。
“检测到……无法分类情绪……”系统提示音开始扭曲，像是卡带的老式收音机，“逻辑……互斥……建议……重启人生……”
炮口原本凝聚的灰色死光突然变得五颜六色，像喝多了的醉汉在打嗝，一个个彩色的泡泡从炮口飘了出来。
“不可能！”雷恩在圣殿残影中怒吼，那一向稳如老狗的声音终于破了音，“逻辑不容混乱！这是什么垃圾代码！”
“这是生活啊，老混蛋！”黎未隔着屏幕大骂。
下一秒，肃清炮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既社死又温情的泥石流。
“轰——”
它没有向外发射，而是在内部炸开了。
不是那种毁天灭地的爆炸，倒像是一个巨大的礼花弹。
无数碎片伴随着彩色的光点在虚空中炸开，绚烂得不像话。
一块刻着咸鱼纹路的金属片穿过重重空间，像是被某种磁场牵引，竟然嗖地飞回了黎未的实验室，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金属片的裂痕中，那一株嫩绿的小芽居然还没死，顽强地钻了出来，冲着黎未摇了摇叶子。
“成了……”黎未虚脱般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气，才发现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卫砚舟收回精神力护盾，默默地递给她一杯温水，眼神复杂地看着屏幕上那片正在散去的彩色烟花。
远处，Ω1星云的深处，在那片废墟之中，一道新的、极其微弱的加密信号悄然扩散开来。
那频率很怪，不像求救，也不像攻击。
倒像是一声极轻极轻的……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