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身上披了件浅灰色的羊绒外套，料子柔软地垂坠着，羊绒的绒毛蹭着念念的脸颊，她抬手轻轻拍着念念的后背，低声哄着：“念念乖，再忍忍，咱们马上就能回去睡觉了，嗯？”念念哼唧着点点头，小嘴嘟囔：“妈妈，吵……耳朵嗡嗡的……”苏晚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知道啦，妈妈都听见了，很快就不吵了。”谭宗明就站在她身侧，身形挺拔，一手自然地扶在苏晚的胳膊肘处，像是怕她抱着孩子站久了累，又像是下意识地护着她，目光落在苏晚和孩子身上时，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转头看向这边时，才又恢复了惯常的从容淡然。
安迪微微怔住，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意外，像是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他们，原本紧绷的肩线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脸上的冷意也褪了大半，对着两人颔首示意，语气里带了点刚结束会议的疲惫，却又多了几分释然：“老谭，苏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谭宗明闻言，扶着苏晚往前缓步走了几步，路过曲筱绡身边时，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原本还想发作的曲筱绡莫名噤了声。他走到安迪身旁，自然地揽住苏晚的肩膀，让她能靠得近一些，也能更稳地抱着孩子，这才转向安迪，语气依旧平淡，却隐隐透着几分护短的意味，视线还若有似无地扫过旁边脸色窘迫的樊胜美三人，以及满脸怒气却不敢再吭声的曲筱绡：“我们就住在楼上，这楼下的动静大得离谱，楼板都跟着震，念念困得直揉眼睛，哄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法睡着，刚眯着又被吵醒，哭着喊耳朵疼。我和我太太实在不放心，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闹这么大动静，竟是你这边出了状况。”
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苏晚怀里的念念，小家伙正睁着蒙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谭宗明放柔了声音：“念念，还撑得住吗？”念念抿抿嘴，对着谭宗明软软地喊：“爸爸……想回家睡觉……”谭宗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很快就好，爸爸保证。”这才又抬眼看向安迪，声音放得更轻了些：“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刚结束会议吧？”
“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安迪微微挑眉，看向谭宗明的目光里漾开几分讶异，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是连续数小时对着屏幕主持跨国会议的身心耗竭，眼底淡淡的红血丝还未褪去，可语气里更多的却是释然，像是在风浪里漂泊许久的船，忽然望见了岸边的灯塔。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微凉的指尖划过紧绷的太阳穴，方才被楼下震耳的噪音搅得翻涌的烦躁，在看到谭宗明的瞬间，竟悄然平息了大半。“我刚结束一场横跨三个时区的跨国会议，视频那头的时差还没倒过来，脑子昏沉得厉害，本来只想回来关起门好好歇一歇，结果楼下的动静从九点多开始就没停过，重低音震得墙皮都像是在轻轻发颤，连带着书桌的玻璃杯都嗡嗡响。”
她顿了顿，目光不经意间瞥过身旁脸色依旧铁青的曲筱绡，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我让物业上门提醒过三次，第一次他们隔着门喊说是朋友聚会，马上就结束，结果半小时后噪音没减反增；第二次物业干脆被拒之门外，连门都没进去；第三次更甚，连物业的对讲机都没人接。实在忍无可忍，才按规矩报了警。这位曲小姐正揪着报警的人不放，非要讨个说法，我刚跟她认了。”
安迪的话音刚落，曲筱绡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起来。她猛地转头，瞪向谭宗明和苏晚的眼神里淬着戾气，精心描画的眼线都绷得发紧，胸脯因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活脱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尖着嗓子嚷嚷：“你们是谁啊？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我跟她的事儿，轮得到你们这些外人插嘴吗？”
她往前猛地跨了一步，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指到谭宗明的胸口，语气里的嚣张几乎要溢出来，连带着唾沫星子都溅了些许：“赶紧带着你的人走！别在这儿碍眼！我警告你们，再不走，我连你们一块儿赶出去！这小区的保安我都熟得很，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他们把你们轰走！”
曲筱绡这尖锐刺耳的嚷嚷声骤然炸开，念念本来就困得烦躁，被这声音一吓，瞬间瘪了嘴，眼圈红了起来，往苏晚怀里缩了缩，小声啜泣：“妈妈，怕……她好凶……”苏晚立刻抱紧他，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曲小姐，注意你的言辞，别吓到孩子。”她轻轻拍着念念的背，“不怕不怕，妈妈在呢，爸爸也在，没人能欺负念念。”念念攥着苏晚的衣服，抽噎着点头，小眼睛却好奇地从苏晚胳膊缝里看向缩在人堆里的姚斌。
“妈妈，是斌舅舅……”念念指着姚斌，声音还带着哭腔，却认出了熟人。
这一声呼唤太猝不及防，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曲筱绡举着的手僵在半空，姚斌的脑袋埋得更低，樊胜美和关雎尔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安迪眼底的冷意都淡了几分。
苏晚连忙低下头，温热的掌心轻轻擦去念念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得像拂过花瓣，另一只手温柔地拂过他额前汗湿的碎发，唇瓣贴在他柔软的发顶，轻声哄着：“念念乖，不哭啦，那是斌舅舅，舅舅不是故意的，好不好？咱们不害怕，嗯？”念念吸了吸鼻子，对着姚斌伸出小手：“斌舅舅，抱抱……”
姚斌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敲了一记，猛地抬起头，对上苏晚的目光时，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朵尖，连脖子都泛起了红潮。他手忙脚乱地往前凑了两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生怕吓到孩子：“念念乖，舅舅抱。对不起啊念念，吓到你了是不是？都是舅舅不好，不该在这里吵吵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