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金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抓着灿荣衣领的力道瞬间消失，眼神里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些许力气，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线索再次中断，就像刚刚看到的微光，又被一层薄雾笼罩。
但这一次，金叹没有像之前那样崩溃——至少他知道恩尚还在国内，还活着，这就足够支撑他继续找下去。
英道也没有放弃，他微微侧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金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开口道：“没关系，找不到具体地址，我们就自己找。总能找到的。”
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各自动用起自己所有的人脉，在这座偌大的首尔城里，织起一张寻找恩尚的网。
金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身段。他想起恩尚还在学校的学籍，若是被学校开除，日后她想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只会难上加难。于是，他特意找到了负责学生学籍管理的郑智淑老师。
郑智淑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
金叹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弯腰，姿态放得极低——这在向来骄傲的金叹身上，是极为罕见的。
他的眼底依旧带着红血丝，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桀骜，只剩下纯粹的恳求：“郑老师，求你帮帮忙，不要开除恩尚的学籍。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从来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和她无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双手不自觉地攥在身侧，指尖泛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郑智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落在金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
她教书育人多年，见过太多叛逆的学生，却从未见过金叹这般模样——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带着几分疏离的少年，此刻眼底的疲惫与恳切，绝非伪装。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我知道了。恩尚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学籍的事情，我会尽量周旋，保住她的名额，你放心吧。”
“谢谢郑老师，真的谢谢你。”金叹连忙道谢，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
离开郑智淑的办公室，金叹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孝信。
孝信的叔叔在出入境管理处工作，查询一个人的出境记录，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在学校的天台，金叹看着孝信拿着手机，手指快速地发送着信息，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孝信收起手机，转过身，对着金叹点了点头，语气肯定：“我问过了，恩尚没有任何出境记录。她确实还在韩国。”
拿着孝信发来的查询截图，金叹的手指微微颤抖。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一丝，眼眶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他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恩尚真的还在，没有被送走，没有消失在他再也够不到的地方。
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闪过——恩尚的手机号。
那是他们曾经最常联系的方式，是无数个夜晚里，传递思念与牵挂的纽带。
后来恩尚离开得匆忙，手机号也注销了。
可如果，那个号码还能重新开通呢？
会不会留下一丝线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金叹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转身冲下天台，不顾孝信在身后的呼喊，一路狂奔出学校，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最近的手机营业厅。
营业厅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金叹快步走到柜台前，呼吸还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对着工作人员，语气急切到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你好，麻烦你，我要办理手机号复机。号码是……”他报出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麻烦你尽快开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真的非常紧急。”
工作人员见他神色慌张，也不敢耽搁，立刻开始操作。
金叹站在柜台前，目光死死盯着工作人员的电脑屏幕，心脏狂跳不止，手心全是冷汗。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个漫长的世纪，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营业厅里格外响亮。
“好了，先生，已经开通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刚落下，金叹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抢般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短信提醒弹了出来——那不是熟悉的号码发来的信息，而是一条定位提醒，来自一个陌生的基站。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串坐标，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的地名——那是一个位于韩国南部的海边小渔村，偏僻而宁静，远离首尔的喧嚣。
金叹的瞳孔猛地放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坐标，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个陌生的地名，眼眶瞬间湿润了。
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
那个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寻找的女孩，就在那里。
那片遥远的海边，藏着他所有的希望与牵挂。
引擎的轰鸣在海岸线的柏油路上渐渐放缓，金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着青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凸起。车子沿着蜿蜒的海岸前行，一侧是蔚蓝无垠的大海，浪潮一卷卷漫上沙滩，又带着细碎的泡沫退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另一侧是低矮的渔村小屋，红瓦白墙被海风侵蚀得有些斑驳，偶尔有晾晒的渔网在门前飘荡，像一面面褪色的旗帜。咸湿的海风从半降的车窗钻进来，带着大海独有的腥甜气息，拂过金叹的额发，却吹不散他眼底翻涌的急切与惶恐。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早已熟记于心的定位，指尖在屏幕边缘摩挲出温热的痕迹。这是他耗费了无数人脉、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才得到的线索，是他在绝望深渊里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当那家小小的书店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金叹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渔村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