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艺率的脸颊猛地窜起一阵热意，从耳尖一直烧到下颌线，连耳根都烫得发疼。
她赶紧转移话题，指尖勾住牛皮纸盒的开口，轻轻掀开——盒盖被掀开的瞬间，一股香气立刻漫了出来，裹着淡淡的热气往鼻尖钻。
先是牛油的焦香，是牛五花烤到边缘微卷时特有的味道，带着点烟火气；
接着是孜然和黑胡椒的辛暖漫上来，呛得鼻尖轻轻发痒；
最后是洋葱被烤软后的甜意，裹着肉香，缠在一起来，是她上次跟崔英道提过“喜欢吃烤牛五花，不要太肥”后，他特意记下来的口味。
她盯着盒里剩下的几片烤肉看了好一会儿——最上面那片还带着点焦边，深褐色的焦脆边缘裹着亮晶晶的肉汁，是她偏爱的口感；
下面几片则烤得更嫩些，淡粉色的肉芯浸在盒底的酱汁里，连洋葱都炖得透明，泛着甜意。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烤肉店，崔英道拿着银色的夹子坐在对面，眼睛盯着烤盘里滋滋冒油的肉，连话都少说了些。
等牛五花刚烤到边缘微焦，他立刻夹起来，小心地避开肥边，把瘦的部分放在她盘子里，还轻声说“你喜欢吃瘦的，这个没肥油，多吃点”。
那时他的头发垂在额前，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比平时轻了好几度，像怕吓到她似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连刚才被小狐狸调侃的窘迫，都淡成了一层薄纱。
她蹲下身，把锡盒轻轻放在玄关的浅胡桃木矮柜上——矮柜上放着一盆玉露，叶片饱满得像含着水，夜露沾在叶片尖上，在月光下闪着细弱的光。
锡盒放在木质表面时，牛皮纸蹭过柜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盒里的烤肉，还能摸到残留的温度，温温的，像手心捂了颗暖玉，肉的边缘有点焦脆，碰一下会掉点细碎的肉渣，粘在指腹上，带着淡淡的咸香。
院墙外的风裹着秋夜特有的清润，慢悠悠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三角梅淡得几乎闻不见的甜香——不是浓艳的香，是像刚喷了一点淡香水，风一吹就散，却又在鼻尖留了点余味。
风还卷着几片碎碎的银杏叶，落在玄关的地板上，滚到她脚边，又被风轻轻吹走。
她抬头看向院子，月光像融化的银，轻轻铺在铺着青石板的小路上，把石板的纹路照得清清楚楚——石板缝里积着点干枯的落叶，被月光染成了浅金色。
院墙上爬着的三角梅开得正盛，藤蔓绕着砖缝往上攀，淡紫色的花瓣边缘带着点粉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釉光。
有几片花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蝴蝶扇动翅膀，慢悠悠落在青石板上，和其他花瓣叠在一起，衬着石板的青灰色，像撒了几颗碎紫宝石，好看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姜艺率站起身，小心地推开一点门缝，往院外的岔路口望了望——那里的路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不是直射，是晕开的，像一块柔软的蜂蜜，把周围的黑暗都染得温柔了些。路灯照在人行道的砖上，砖缝里的草叶被照亮，泛着点绿光。
可刚才站在路灯下的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人行道——刚才崔英道站着的地方，地面还有他踩过的浅印（秋夜的地面有点潮，脚印没那么快散），几片银杏叶在那里打转，好像在找他的影子。
她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像心口被秋夜的风卷走了什么，空得发轻，连呼吸都带着点没着没落的软。
刚才反驳小狐狸时攥着拳头的手，现在慢慢松了，指尖有点发麻，连那点“我没有装”的底气，都跟着弱了几分。
“宿主，别瞅啦，人早走没影儿啦！”小狐狸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透着一股“我都懂”的感觉，那语气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小无奈，“而且吧，你这会儿就算撒丫子追出去，也只能瞧见他车子的屁股——他车开得跟飞一样，说不定都快到家咯。还是赶紧琢磨琢磨明天去学校咋挑拨离间吧，可别耽误了任务进度哟。”
姜艺率轻轻关上门，后背重新抵在门板上，指尖还能摸到门板上细微的木纹。
她知道小狐狸说得对，这次的任务关系到整个世界线的稳定，不能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绊住脚。
可刚才崔英道站在岔路口的样子，却总在眼前晃——他左手拎着空的热可可杯，白色的陶瓷杯壁上还凝着水珠，滴在他手背上，他下意识地用指腹擦了一下；
右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路边的银杏树干，和树干的影子叠在一起。
他眼底的笑意像揉了碎光，连说话的语气都软得像秋夜的云，跟她道别时，还特意叮嘱“晚上风大，别站在门口太久”，尾音轻轻落在风里，飘进她耳朵时，还带着点热可可的甜气。
这些画面跟上个任务世界里的贺涵渐渐重叠——贺涵也总喜欢这样温柔地叮嘱她，也会把她喜欢的东西记在心里。
可贺涵的掌心更暖，没有薄茧，说话的语气更沉稳，像冬日的暖阳；
而崔英道的温柔带点少年气，像秋夜的风，凉里裹着暖，连揉头发的力度都轻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软。
她清楚地知道，贺涵是上个世界的人，崔英道是这个世界的“朋友”，她不能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更不能因为这点相似，就乱了自己的阵脚。
她蹲下身，捡起刚才落在青石板上的一片三角梅花瓣——花瓣很软，像揉过的真丝，边缘还带着点夜露的湿意，沾在指尖凉丝丝的，轻轻一捏，露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圈浅痕。
她把花瓣放在鼻尖轻嗅，能闻到淡淡的甜香，甜里带点草木的清冽，像崔英道刚才说话时的味道。
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的纹路，心里的矛盾又冒了出来：她确实是为了任务，才刻意找机会提起税务的事——在烤肉店时就想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怕太刻意，直到送他到院子门口，才鼓起勇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