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带着唐总监炒股亏的那笔钱，”林森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在桌面上，他双手攥着一叠厚厚的财务凭证，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们查到，陶洁账户里最初的三百万本金，是通过她远房舅舅的农业银行卡转进去的——而那笔钱的源头，是陈董名下的一家空壳公司，通过三次跨境转账，才最终到了陶洁舅舅的账户，备注全是‘农产品采购款’，掩人耳目。”
贺涵的手指停在了报告上“三百万本金”那一行，指尖的力度不自觉加重，原本平整的纸页被捏出了细微的褶皱。
“后来陶洁带着跟风买了新能源概念股，不到半个月就亏了两百万，账户里只剩下一百万出头。”林森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当时慌了神，给陈董的秘书发了消息，第二天就有一笔两百万的匿名转账打进了她的账户，把亏损的窟窿补上了。我们顺着转账线索查，发现这笔钱来自一个瑞士加密账户，而这个账户的实际控制人，就是陈董本人——她三年前就在瑞士开设了这个账户，平时很少动用，这次是特意为了补陶洁的亏空才激活的。”
林森说着，将一份加密账户的交易记录递到贺涵面前，上面用红色标注出了转账时间和金额，与陶洁的亏损时间完全吻合。
“至于她去美国，”林森咽了口唾沫，语气更谨慎了，“私人飞机是陈董旗下‘寰宇航空’的湾流G650，起飞前一天临时更改了航线，从原本的‘上海-伦敦’改成了‘上海-洛杉矶’，机组人员的飞行记录里还留着修改痕迹。陶洁住的比弗利山庄顶层套房，是陈董的私人房产，平时委托给酒店代管，这次特意让酒店清空了同楼层的其他房间，还安排了两名退役保镖24小时守在电梯口——对外说是‘让陶洁去美国散心，避开国内的流言’，其实是怕她留在国内，被您或者唐总监问出换包的事，把陈董牵扯进来。”
贺涵终于抬眼，目光落在林森脸上，眼底的寒意像淬了冰的刀锋，让林森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消息准确？”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起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绝对准确！”林森连忙点头，双手将所有证据往前推了推，“这些都是动用了贺家老宅的关系查的——财务流水、银行转账记录、私人飞机的飞行日志、甚至陶洁在美国的消费凭证，我们都拿到了原件备份。老爷子那边知道您和陈董还有两个孩子的事，一开始还不同意我们查得这么深，后来听说可能牵扯到陈董，才松了口，说‘把事情查清楚，别让贺家的人被蒙在鼓里’。”
“老爷子也知道了。”贺涵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膝盖上的报告滑落到桌面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周去陈家老宅的画面。那天他提前结束工作，买了念安最爱的乐高和念希喜欢的草莓蛋糕，推开老宅雕花木门时，两个孩子正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画画。念安看到他，丢下画笔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念希则举着画纸跑过来，说“爸爸你看，我画了我们一家人”。
画纸上，穿着西装的男人牵着穿裙子的女人，旁边站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背景是陈家老宅的红砖墙。他当时还笑着揉了揉念希的头发，问“妈妈呢？”，念希指了指书房，说“妈妈在打电话，说要谈很重要的事”。
他走到书房门口，听到薇薇安在电话里说“贺涵那边不用管，他周末会过来陪孩子，只要孩子在我手里，他就不会轻易跟我翻脸”。他当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推门进去时，薇薇安已经挂了电话，笑着问他“怎么回来了？”，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说过。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温情”，不过是薇薇安的筹码。
念安和念希是她的盾，陈家老宅是她的战场，而他，是她棋盘上最关键的那颗棋。
平日里跟着陈薇薇安住在陈家老宅，为了让薇薇安嫁给他这段时间会去陈宅住陪孩子。
他提过多次结婚薇薇安要么以“时机未到”推脱要么转移话题，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打算和他真的绑定。
“是……”林森的声音拉回了贺涵的思绪，他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细若蚊蚋，“还有，最近外面有些传言……”
贺涵的目光扫过去，林森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资料，手心的汗水浸湿了纸页的边缘，连声音都在发颤：“就是……说您要入赘陈家的事。”
“外面的人说，您最近总往陈家老宅跑，上个月陈家老爷子的寿宴，您亲自敲定了流程和宾客名单，连贺家那边的亲戚都没让您费心，反而先去了陈家帮忙；还有，念安和念希都跟着陈董姓‘陈’，外面的人就传，说您是要放弃贺家的姓氏，入赘陈家的族谱，以后贺氏的产业，也要归陈氏管……”
林森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里的空气就像被冻住了。贺涵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按压着太阳穴，缓解着突如其来的眩晕。他想起寿宴那天，贺家的亲戚问他“怎么让孩子跟了母姓”，他当时还笑着解释“薇薇安是陈家独女，孩子跟她姓，也是应该的”；想起有人问他“什么时候把陈董娶进贺家”，他还说“等我们忙完手里的项目，就办婚礼”。现在看来，那些话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入赘”的佐证，是他“依附陈家”的证据。
“还有什么？”贺涵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别吞吞吐吐的，一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