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蜂巢”空间寂静地悬浮在“寂灭回廊”边缘的虚无中,唯有能量管道低沉的嗡鸣与远处阴影战舰引擎偶尔的微光,证明着这片死亡地带的“生机”。暗红色的“深渊之眼”晶体缓慢旋转,无数“眼瞳”般的监视结构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扫视着内外的一切。
林风与幽影星君如同两块不起眼的太空尘埃,悄无声息地附着在“蜂巢”外围一处由扭曲金属与星辰残骸构成的阴影夹角内。这里距离核心晶体约有两百公里,视角相对隐蔽,又能借助残骸本身的能量残留与结构阴影,最大程度地抵消“深渊之眼”的主动扫描。
幽影星君的本体迷雾极度收敛,化作一层近乎分子级别的薄膜,覆盖在林风体表,不仅提供顶级的隐匿,更在不断调整自身频率,模拟着周围环境中阴影能量与破碎物质的波动特征,达到近乎完美的“拟态”。而林风自身则将归墟道韵内敛到极致,只保留一丝与“归墟之痕”碎片的微弱共鸣,用以感知环境中的“终结”法则变化。
两人如同蛰伏的毒蛇,耐心而谨慎。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依靠浓缩能量源的补充与自身修为的支撑,他们可以在此潜伏很长时间。
林风通过“星瞳”晶体强化后的视觉,以及幽影星君共享的、对阴影能量流的特殊感知,开始系统地观察并记录“深渊之眼”的运转规律。
首先是防御体系。除了外围游弋的阴影舰队,在“蜂巢”空间本身,布设着至少三重能量防御网络:最外层是广域的“阴影迷雾”与空间干扰场,能有效迟滞和误导入侵者;中层是密集的自动防御炮台与能量陷阱,反应极快,火力凶猛;最内层,则紧贴着“深渊之眼”晶体,有一圈极其凝练、不断流动变化的“虚无护盾”,其能量结构与“存在剥离力场”相似,但更加稳定和强大,显然是最高级别的防护。
进出通道也观察到了数条。有大型的、供阴影舰队出入的“船坞闸口”;有小型的、疑似用于“收割者”或“影枭”小队快速调动的“突击通道”;还有几条更加隐秘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的“后勤管线”,可能用于运输物资或传递加密信息。所有通道都有严格的身份验证与能量扫描,贸然靠近必会触发警报。
其次是指挥与通讯。幽影星君的重点监控对象,是那些在“深渊之眼”晶体表面明灭不定的“眼瞳”。他发现,这些“眼瞳”似乎不仅是监视器,更是某种高度集成的通讯与数据处理节点。它们不断接收着来自“蜂巢”内部各单元、外围舰队以及更遥远方向(疑似来自“寂灭回廊”更深处,甚至可能是“主脑”所在)的加密信息流,经过处理后,再发出各种指令。
“影语”通讯在这里如同空气般无处不在,但等级更高,结构更复杂,远超永夜峡谷和自由贸易星链的水平。幽影星君装备的“破影仪”升级版,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些最外围、加密等级较低的指令片段,大多是关于巡逻路线调整、能量分配、维护周期等日常事务。核心指令流被重重加密与动态跳频保护,短时间内难以破解。
但仅仅是这些日常信息的监控,已让林风对“影网”的运行效率与组织严密性有了更深的认识。这绝不是一个混乱的毁灭集群,而是一个拥有高度智能、严密等级、高效执行力的“文明之敌”!
在潜伏的第三天,他们终于捕捉到了一次不寻常的波动。
数艘明显比外围战舰更加庞大、造型更加狰狞、通体覆盖着厚重阴影装甲的“母舰”级战舰,从一条隐秘通道缓缓驶入“蜂巢”空间,停泊在了靠近核心晶体的一处特殊船坞。随后,大批“收割者”打扮、但装备明显更加精良的阴影士兵,押送着数个被强大能量力场禁锢的“货箱”,从母舰中鱼贯而出。
货箱并非金属或晶体材质,而是某种蠕动的、半透明的生物组织,表面流淌着暗绿色的粘液。透过半透明的箱壁,隐约可以看到内部蜷缩着一些形态怪异、气息微弱的……生物?或者说,某种“样本”?
“‘样本’运输……”幽影星君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从‘收割者’的行动模式和货箱特征看,这些很可能是从某个刚刚被彻底侵蚀或正在被侵蚀的星域,‘采集’回来的‘高价值生命或文明样本’,用于研究、分析,或者……更糟的用途。”
林风眼神冰冷。这就是“影网”的行事方式,如同冷酷的收割机,将一个个文明连同其生命、知识、乃至存在本身,作为“养料”或“实验品”收割。
货箱被送入“蜂巢”深处一座高耸的、如同尖塔般的建筑内。那座建筑表面布满了类似生物神经束的凸起,不断有诡异的能量脉冲闪烁,显然是某种研究或处理设施。
“记录这座‘样本处理塔’的位置与能量特征。”林风吩咐道。这可能是未来需要重点打击或获取情报的目标。
又过了数日,观察依旧在继续。林风甚至尝试将一丝极微弱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归墟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向“深渊之眼”晶体,试图感应其内部是否存在“归墟之心”相关的特殊波动。
感知刚接触到晶体最外层的“虚无护盾”,一股极其强烈的排斥与警惕感立刻传来!晶体表面的数个“眼瞳”猛然转向感知来源方向(尽管林风早已切断联系),暗红色的光芒大盛,同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志扫描瞬间掠过那片区域!
“好敏锐的防御机制!”林风心头一凛,立刻将自身与幽影的隐匿状态提升到极限,甚至动用了一丝初火之源的力量,将自己“存在”的痕迹彻底“定义”为周围残骸的一部分。
那股意志扫描反复扫过数次,似乎并未发现异常,这才缓缓退去。但“深渊之眼”晶体的警戒等级明显提升了,外围阴影舰队的巡逻频率也加快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获取的情报已经不少。”幽影星君建议道,“是时候离开,寻找下一个观察点,或者尝试寻找‘影痕’路径了。”
林风点了点头。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并非强攻“深渊之眼”,而是侦察情报,探寻“归墟之心”与“终焉之卵”的线索。在敌人老巢边缘潜伏这么久,已经相当冒险。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然撤离,沿着原路返回“虚隙”通道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令整个“寂灭回廊”外围区域都为之震颤的恐怖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回廊最深处、那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轰然传来!
嗡——!!!!
这不是声音,而是法则层面的剧烈震荡!一种超越了“虚无”、“阴影”、“终结”等已知概念的、更加宏大、更加冰冷、仿佛代表了整个纪元“终点”意志的波动,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睁开了眼睛!
整个“蜂巢”空间剧烈震动!所有单元的光芒疯狂闪烁,能量管道过载般发出刺耳的尖啸!外围的阴影舰队如同受惊的鱼群,阵型瞬间大乱!“深渊之眼”晶体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所有“眼瞳”疯狂转动,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数据流,似乎正在全力接收、处理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信息!
林风与幽影星君也被这股波动扫过,瞬间如遭重击!林风感到内景世界中的乾坤图剧烈震颤,归墟区域的混沌气流疯狂倒卷!连初火之源都猛地一黯,仿佛风中残烛!幽影星君的迷雾更是剧烈翻滚,险些维持不住隐匿形态!
“‘终焉之卵’!是‘终焉之卵’的活性波动!”幽影星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而且……如此剧烈!远超我们从任何资料中推测的程度!它在……‘苏醒’?还是某种……‘蜕变’?”
林风强忍着神魂的剧痛与法则的冲击,死死盯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正是“归墟之痕”碎片强烈共鸣指向的“沉眠谷”所在!
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
在“寂灭回廊”最深沉的黑暗中,一点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并非带来温暖或希望,而是散发出极致的“终结”、“吞噬”、“万物归寂”的意韵!紧接着,那“光芒”如同心脏般,开始了一次缓慢、沉重、却仿佛能撼动整个混沌海的……搏动!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那股恐怖波动的扩散,都让“寂灭回廊”内的终结法则更加浓郁、更加活跃!都让“深渊之眼”以及更远处可能存在的“影网”节点,发出更加狂热的“共鸣”与“朝拜”般的能量反应!
更让林风心神俱震的是,随着那“终焉之卵”的搏动,他掌心的“归墟之痕”碎片,竟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失控的剧烈共鸣!碎片中蕴含的终结意韵,与那“卵”散发出的波动,隐隐有某种同源又相斥的复杂联系!
同时,他内景世界中的乾坤图,归墟区域的混沌气流,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坍缩,仿佛要在他体内,也形成一个微型的“归墟奇点”!一股强烈的、仿佛来自生命本源的“渴望”与“悸动”,从他灵魂深处升起——对“归墟之心”的渴望!
“‘归墟之心’……一定就在‘沉眠谷’!就在‘终焉之卵’附近!”林风瞬间明悟。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根本性的、可能是对立统一的联系!
然而,此刻并非探寻的时机。
“深渊之眼”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似乎接收到了来自“卵”的某种明确指令,开始爆发出更加高效、更加狂热的运转!
警报声(一种精神层面的尖啸)响彻整个“蜂巢”空间!所有阴影战舰引擎全开,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大量“收割者”、“影枭”乃至从未见过的、气息更加恐怖的阴影单位从各处通道涌出,迅速集结!
“‘播种者’协议……全面启动!”一道冰冷、宏大、充满绝对命令意味的意念,从“深渊之眼”晶体中爆发,瞬间传遍整个“蜂巢”以及外围所有单位,“所有‘种子’激活!所有‘暗潮’预备队,按计划,向预定坐标……投放!”
“暗潮”预备队?!还有更多隐藏的力量?!
林风与幽影星君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原来之前席卷联盟的“暗潮”,竟然还只是一部分预备力量?“播种者”协议全面启动,意味着那些在战后被发现的“信息孢子”、“数据信标”、“法则刻痕”……此刻全部被激活了?联盟内部,此刻正面临着怎样凶险的局面?!
“必须立刻返回!”林风当机立断。联盟现在空虚,高层大多带伤,若再遭遇一次全面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走!”幽影星君也知事态紧急。
两人不再顾忌隐匿,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两道撕裂阴影的流光,朝着来时的“虚隙”通道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动作立刻引起了“深渊之眼”的注意!数道强大的锁定意念与暗红色的毁灭光束,从晶体与附近的炮台射来!
“挡我者死!”林风眼中厉芒一闪,薪火杖瞬间在手,一点璀璨的金色火焰化作一道细线般的枪芒,后发先至,将射来的毁灭光束尽数击溃、净化!同时,他将一股磅礴的归墟道韵注入“虚隙”入口,强行稳定住那因“卵”的波动而变得更加不稳定的通道!
幽影星君则释放出大范围的“阴影迷雾”,干扰敌人的锁定与追击。
两人险之又险地冲入“虚隙”通道,身后,是“深渊之眼”暴怒的咆哮与更加密集的追击火力。
在混乱狂暴的虚隙通道中,林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再快一点!
“终焉之卵”的异动,“播种者”协议的全面启动……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联盟,能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更加恐怖的“暗潮”与内部“种子”的爆发中,支撑下来?
溯源之旅被迫中断,但带回的情报,却比预想中更加惊心动魄。
生死时速,争分夺秒。归途,亦是一场与毁灭赛跑的殊死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