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猛地一缩。
作为潜伏在锈蚀集市多年、为灰烬联盟收集情报的暗桩，他太熟悉自己这位顶头上司——闻夙“刺蛛”的手段了。
那从她指尖弹出的、几乎微不可见的粉末，绝非善物。鼠牙这个有眼无珠的蠢货，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而不自知。
他心中暗骂鼠牙找死，面上却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立刻明白了闻夙的意图——她不想暴露身份，扮演的是那位“陈先生”的助理。
乌鸦的反应极快，脸上的恭敬瞬间转化为对闹事者的冰冷怒意。
他不再废话，猛地上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揪住还在发愣的鼠牙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像提小鸡一样拽了过来。
“鼠牙！”乌鸦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我的话，你现在是半点都听不进去了，是吗？”
“不…不是…乌鸦哥，我……”鼠牙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徒劳地挣扎着。
“五枚晶核的规矩，是集市各方共同默许的底线。你张口就敢要五十枚？谁给你的胆子？”乌鸦另一只手“啪”地一声，狠狠扇在鼠牙的脸上，力道之大，让鼠牙嘴角立刻见了血，脑袋嗡嗡作响。
“还是你觉得，仗着在我手下做过几天事，就能打着我的名号，在这里自立规矩了？”乌鸦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每个字都砸在鼠牙的心头上。
这话不仅是说给鼠牙听，更是说给周围所有围观的人听，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鼠牙吓得魂飞魄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多么硬的铁板，连乌鸦都要对其身边“助理”如此恭敬的人，其来历简直不敢想象。
“不敢！乌鸦哥！我再也不敢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混蛋！”鼠牙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忙求饶，声音带着哭腔。
“滚！”乌鸦厌恶地将他狠狠掼在地上，仿佛扔掉一袋垃圾，“别再让我在这一片看到你。否则，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我滚！我马上滚！”鼠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招呼着那几个早已吓傻的小弟，屁滚尿流地钻进人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觉得脸上疼得厉害，喉咙似乎也有点怪异的干涩，但巨大的恐惧让他完全顾不上这点细微的不适。
乌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领口，转向陈远和闻夙时，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换上了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恭敬。
“手下人不懂事，惊扰几位了，实在抱歉。”他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这片区域环境复杂，龙蛇混杂。几位初来乍到，若不嫌弃，可以到寒舍先作休息。”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闻夙身上，等待她的指示。
闻夙则微微侧身，看向陈远，语气恭敬地请示道：“老板，您看？”
陈远将这场“表演”尽收眼底，心中对闻夙和这位“乌鸦”的默契配合点了赞。他点点头，语气随意：“行啊，正好也累了。那就麻烦这位…乌鸦先生带个路吧。”
“您太客气了，叫我乌鸦就好。这边请。”乌鸦再次欠身，然后在前面引路。
“猛犸象”缓缓启动，跟在乌鸦身后，驶离了喧闹的主干道，拐进几条相对僻静、由生锈金属板和管道构成的狭窄通道。
最终，车辆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大型变电所改造的建筑前停下。建筑外表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但入口处却有精密的电子锁和两个眼神锐利的守卫。守卫看到乌鸦，立刻无声地行礼，打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乌鸦将陈远一行人引入一间相对隔音的会客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噪音。
“闻处长！”门刚一关严，乌鸦立刻挺直腰板，向闻夙敬了一个标准的联盟军礼，神态无比恭敬，“您怎么来了？”
“放松些，乌鸦。这次是私人行程，不必如此拘谨。”闻夙说，“我现在的身份，是这位陈先生的私人助理。一切事务，以陈先生的意愿为准。”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陈远，将主导权轻巧地抛了过去，姿态做得十足。
乌鸦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心领神会。
他转向陈远，态度依旧恭敬，却多了几分对“雇主”的审视：“陈先生，幸会。不知您大驾光临锈蚀集市，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陈远大马金刀地在室内一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金属椅上坐下，目光扫过这间简陋却功能齐全的密室，笑了笑：“听说锈蚀集市什么都能买到，我自然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淘到点…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乌鸦眼中精光一闪，试探着问，“不知陈先生指的是？武器装备？稀有材料？还是…情报？”
“基因药剂。”陈远说得直截了当，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最好是…改良版的。听说这玩意儿在黑市上偶尔能流出来几支，就是不知道乌鸦先生，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
“改良版基因药剂？”乌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飘向闻夙，似乎在寻求某种确认或指示。
闻夙却只是安静地站在陈远侧后方，一副完全听从老板吩咐的模样，仿佛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乌鸦收回目光，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陈先生，您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改良版基因药剂…这玩意儿是各大安全区的严格管制物品，每一支都有编号记录，极少外流。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支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出现在集市上，也立刻会被各大商会或者有背景的佣兵团以天价抢走，根本流不到普通市场上。”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陈远的反应，继续说道：“而且，这东西太烫手。经手的人，一个不好，就可能同时得罪好几家大势力。说实话，就算我知道哪里有，也未必敢牵这个线。”
陈远听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哦？意思是没戏？”
“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戏。”乌鸦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锈蚀集市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只要筹码足够，几乎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只是这要价…”他搓了搓手指，暗示意味明显，“…可能会非常高。而且，还需要一个可靠的中间人最担保，不知道陈先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