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邻近市中心的金橡木图书馆,在夜里的小马谷总会传出些奇怪的叫声。
有些时候是撕心裂肺的,有些时候是刻骨铭心的,还有些时候是不可名状的,偶尔也会是舒缓的……
反正睡在紫悦房里的穗龙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睡过好觉了。
满心气愤的他揣着枕头,有些粗暴地直接踹开了午夜闪闪的卧室门:“紫悦,你给我声音小点儿!每周也就按个三次,你再怎么也该适应了吧?还在那叫,到底有多疼啊?”
话刚落,没等紫悦从枕头上抬起头,他就攥紧了怀里的枕头,重重摔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板撞在门框上的闷响,震得床头的精油碗都轻轻晃了晃。
“午夜……穗龙他是怎么了,生气了吗?”
紫悦还趴在按摩床上,耳尖沾着点没褪的红,蹄子无意识攥着床单边角,连声音都比刚才轻了些——门板撞响的余韵还没散,她显然也被那声摔门惊到了。
“……”暗紫色小马指尖还顿在半空中,刚蘸的精油还没来得及抹开,没好气地瞥了眼不明所以的紫悦,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自己听听刚才那摔门声,还需要问吗?”,连语气都带了点无奈的沙哑:“不然呢?你当他半夜揣着枕头来踹门,是来给你送甜薯的?”
“哦……好吧,”紫悦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耳尖又悄悄漫上红,声音压得比刚才还轻,“那你还是力度稍微轻一点吧,我、我可能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刚才穗龙那么说,我都有点慌了。”说着,她攥着床单的指尖还悄悄蜷了蜷,连后背都下意识绷紧了些。
“好的好的,尊贵的客人,”午夜蹄尖轻轻按了按紫悦肩颈没揉开的硬块,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调侃,“早说了你这小身板哪经得起这样折腾,我都已经很收力了——连这都要逞强,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啊?”
……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到了9月中旬,碧琪早早就拉着柔柔商量,要把之前没办成的野营补上,地点就定在柔柔家旁边的开阔湖泊——那是无序和穗龙常去钓鱼的地方,岸边还留着他们上次忘带回去的座椅。
“姑娘们东西都带齐了吗?”苹果嘉儿拉着载着食物、烧烤蘸料、燃料和各种炊具的小车,稳稳停在这片开阔地带。
紧随其后的云宝更利落,两只翅膀各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一落地就晃得里面的零食包装沙沙响:“我买了好多吃的!有甜薯干、彩虹糖,还有你上次说想吃的苹果脆片!”
珍奇则中规中矩地提着她的藤编野餐篮,蹄尖还轻轻拢了拢篮沿的蕾丝花边——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银质刀叉、骨瓷餐盘,连擦手的亚麻布巾都叠成了小方巾,显然是按她的标准精心备下的。
作为主持者的碧琪早早就凑到柔柔身边聊开了,蹄子里还攥着把彩虹色气球,时不时晃两下让气球蹭蹭柔柔的鬃毛,笑得眼睛都弯了:“等会儿大家到齐,我们就把气球拴在帐篷上,晚上亮灯的时候肯定超好看!”
其实这场野营早有计划,原本该是上上上上个星期二——就是紫悦为了完成那份友谊报告,在小马谷到处找朋友的那天。
那天大家正好都有空闲,原本计划一起出来野营、赏赏花、聊聊天,结果却因为紫悦要忙着找朋友做报告的事,给搅黄了。
等到大家都铺好野餐垫、备齐了东西,就等着点火开始烧烤时,紫悦和午夜闪闪才姗姗来迟——紫悦蹄里还攥着个装着温草药茶的小壶,耳尖有点红,连脚步都放轻了些,显然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了。
碧琪眼尖,立马挥着蹄子喊道:“紫悦!午夜!这儿呢!就等你们俩啦!”
就连穗龙都比他们来得早——他揣着自己的小钓鱼竿,早就跑去和钓友无序一起垂钓了,蹲在湖边瞥见紫悦他们,只是挥了挥爪子,没像平时那样凑过来要甜薯,显然还记着之前“没睡好”的茬,但也没真生气。
他还念叨着“钓鱼能陶冶情操,能得心灵的安静”,没一会儿就支起了鱼竿。
——
“紫悦,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皮肤保养得挺好的嘛,”常来水疗馆做护理的珍奇一眼就瞧见她脸上那股容光焕发的模样,鼻尖还轻轻嗅了嗅,笑着补充道,“身上还带着丝淡淡的薰衣草香,准是午夜的功劳吧?你呀,都快被她的精油‘腌’出专属香味了,哈哈哈……”
这话刚落,正嚼着苹果嘉儿烤的孜然甘草串的紫悦就猛地噎了一下——甘草卡在喉咙里,她攥着衣角咳得肩膀都颤了。
旁边的柔柔赶紧递过一杯水,她捧着杯子猛灌两口,才把那东西咽下去,脸憋得通红,连耳尖都泛着热:“差点……差点没喘过气来!”
珍奇见她咳得眼泪都快出来,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里的调侃少了些,多了点真切的担心:“慢点咽呀,又没人跟你抢——我不过是说句实话,你怎么还急成这样?”
话刚落,捧着串的碧琪就蹦了过来,尾巴尖还沾着点糖霜:“哇!紫悦你没事吧?是不是苹果嘉儿的甘草串太硬啦?我刚烤的软乎乎的,给你压一压!”
说着就把冒着热气的往她面前递,甜香混着烧烤的辣椒味,飘得满鼻子都是。
苹果嘉儿也放下蹄里的烤签走过来,挠了挠后脑勺:“不至于吧?我烤的时候特意把甘草煮软了呀……是不是你嚼得太急了?”
她还拿起一串没烤的甘草串捏了捏,确认软硬度没问题,才放心地看向紫悦。
紫悦接过碧琪的,指尖还带着点刚才噎到的发颤,耳尖红得能滴出血:“不、不是烤串的问题……是我自己没注意……”
话没说完,就瞥见午夜端着碗温草药茶走过来,眼底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她赶紧低下头,连声音都小了半截,“都怪珍奇突然说……说那话嘛。”
午夜把茶碗递到她蹄里,蹄尖轻轻碰了碰她发烫的耳尖:“先喝点茶顺顺气,别跟珍奇置气——她也就是嘴快,没别的意思。”
说着还朝珍奇递了个眼神,那意思像是“别再逗她了,再逗该哭了”。
珍奇秒懂,立马举起蹄子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好好,是我不对,不该突然打趣你——不过话说回来,午夜的精油是真好用,下次我做护理,可得让她给我也调点薰衣草的,闻着就舒服。”
紫悦捧着温茶碗,小口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刚才噎到的不适感渐渐散了,耳尖的红也褪了点。
她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午夜,见对方正帮碧琪递烤架,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心里忽然觉得,被珍奇调侃这一下,好像也没那么难为情了——至少,朋友们的关心都是真的,连空气里的孜然香和甜香,都变得暖融融的。
……
和野营现场围着烤架、聊得热热闹闹的七匹小马不同,坐在湖边树荫下打盹的无序和穗龙,倒像对熟稔的老挚友——无序半眯着眼晃着鱼竿,穗龙怀里揣着袋炒瓜子,一龙一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会儿说紫悦最近练魔法总打翻墨水瓶,一会儿聊湖里的小鱼总啄钩却不上岸,没什么正经话题,却透着股莫名的同频默契,连风都跟着慢了半拍。
“有序的生活还是太无聊了,我都想回去当混沌大王了……那样多好啊,无忧无虑的。”
无序说着,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那根彩色羽毛,鱼竿往湖边的草坡上一搭,连鱼漂沉下去半寸都没察觉——语气里满是“怀念”,可尾巴尖却悄悄卷住了身边穗龙刚掉的瓜子壳,免得被风吹进湖里。
穗龙正磕着炒瓜子,闻言差点把瓜子仁喷出来,爪子在嘴边挥了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了吧你!昨天是谁看见小哼明的鸟窝被风吹歪,偷偷用魔法把树枝编得比原来还结实?还混沌大王呢,你现在都快成‘小马谷义务修理工’了!”
“那叫……那叫维持混沌与秩序的平衡!”无序耳尖悄悄泛了点红,赶紧收回尾巴,故意板起脸找补道,“偶尔做点‘顺手事’,才显得本大王随性,懂不懂?”
风里飘来烤孜然的香味,远处碧琪的笑声裹着甜香传过来,无序的目光下意识往野营的方向飘了飘,见珍奇正帮紫悦整理被风吹乱的鬃毛,才又转回来,轻轻踢了踢穗龙的小短腿:“再说了,偶尔怀念一下过去怎么了?总比你天天被紫悦的按摩声吵得睡不着,还不敢跟她真生气强吧?”
“少转移话题!”穗龙把一颗瓜子仁丢进嘴里,咔嚓咬得脆响,眼睛亮闪闪的——显然抓准了无序的软肋,“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嘴上说想当混沌大王,其实就是舍不得这边的热闹——比你以前孤零零瞎折腾有意思多了,对吧?”
无序被戳中心事,爪子顿了顿,没再反驳,只伸手抢过穗龙手里的瓜子袋,倒出几颗往嘴里塞:“多管闲事!小蜥蜴吃你的瓜子得了!”
穗龙也不恼,笑着把瓜子袋往他那边推了推,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两人没再说话,就着湖边的风,听着远处朋友们的热闹,连鱼漂再沉下去都没人管,倒真有了点“不管闲事”的悠闲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