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散去后，郑克洪快步追上正要返回住处的李世玉，袖口被夜风掀得微晃，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凝重：“五长老，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古武门派的损失……太巧了？”
李世玉脚步一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他早年下山历练时，一位凡俗老友所赠，边角早已磨得光滑。他沉声道：“克洪，不瞒你说，昨日李铁拳说弟子陨落时，我心里就咯噔一下。你想，魔修之前虽狠，却从不会精准掐着古武门派的弱点打——知道他们近身搏杀防不住法术，就偏偏用大范围魔攻；知道赵八极的人擅钢鞭破防，就提前设了毒阵。可当时殿里人心惶惶，若我贸然提出疑虑，反倒会被当成挑拨，只能先压着。”
他抬眼看向郑克洪，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现在你也察觉不对，倒让我更确定，这事绝不是‘巧合’。只是咱们俩空有猜测，没有实证，贸然在各派面前说出来，不仅没人信，还可能打草惊蛇。我想着，玄机子道友精通卜算，心思又细，或许能从他那儿找到些头绪。”
郑克洪攥紧了拳，指节泛白：“我也是这么想的。自从来了蜀地，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咱们——从蓝小蝶的消息被篡改，到古武门派遇袭的时机，处处都透着诡异。咱们得赶紧查，再拖下去，不知道出去执行任务的还会有多少弟子送命！”
两人并肩往清虚观的院子走，刚绕过院外的老槐树，就听见院内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那是玄机子诵经时，用来计时的法器。紧接着，玄机子温和却通透的声音传了出来：“郑道友、李道友，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坐？”
郑克洪和李世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玄机子竟早已察觉他们的到来。李世玉整了整衣袍，上前一步，对着院门拱手道：“玄机子道友，打扰你教课了。只是今晚议事之后，我与克洪心中始终有个疑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向道友请教，盼道友能为我们解惑。”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玄机子穿着一身素色道袍，手里还捏着半串念珠，鬓角的银丝沾了点晨露，眼神却亮得像淬了光。他侧身让两人进来，抬手示意他们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又亲手给两人倒了杯温热的菊花茶：“道友不必客气，我今早卜了一卦，得‘风泽中孚’之象，本就知有贵客来访，且事关重大。”
郑克洪刚坐下就忍不住开口，语气急切：“玄机子道友，你可知古武门派此次遇袭，看似是魔修狡猾，实则处处透着‘刻意’？他们偏偏在李铁拳的人换防时动手，偏偏知道武当弟子的太极防御罩怕阴毒魔气——这些细节，若不是有人提前泄露，魔修怎么会拿捏得这么准？”
玄机子指尖捻着念珠，沉吟片刻，缓缓道：“郑道友所言，我早有察觉。昨日李掌门说‘魔修用毒术暗算’时，我特意掐了一卦，卦象显示‘外吉内凶’，有‘亲者为祸’之兆。只是当时人多口杂，我若说出来，恐会引发门派猜忌，只能暂时压下。”
李世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亲者为祸’？难道咱们之中……有内鬼？”他声音压得极低，眼神扫过院墙外的树影，仿佛怕被人听去。
玄机子抬眼看向他，眼神凝重：“可能性极大。你想，咱们的议事地点、行军路线、甚至各派弟子的弱点，都是内部商定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蓝小蝶的事也透着古怪——最初说她‘掠夺凡人精血’，后来又发现是魔修假扮，这消息的反转太快，倒像是有人故意引导咱们怀疑蓝小蝶，好转移注意力。”
郑克洪猛地拍了下石桌，茶水都溅了出来：“若真有内鬼，那咱们之前的计划岂不是都成了笑话？难怪魔修能次次抢先一步！不行，必须把这个人找出来！”他性子本就刚直，想到弟子们的牺牲可能是因为内鬼，胸口就堵得发慌。
李世玉连忙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克洪，别冲动。现在没有实证，若打草惊蛇，内鬼藏得更深，反而更难查。玄机子道友，依你之见，咱们该从何入手？”
玄机子指尖的念珠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院中的银杏树上，叶片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我有一计。明日起，咱们故意放出假消息——就说三日后卯时，要派一支小队突袭魔修的‘黑风寨’据点，且只让古武门派的人去，天星门的修士按兵不动。同时，咱们暗中盯着各派的动静，看谁会在这期间传递消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蓝小蝶那边也不能放。我之前派弟子暗中跟踪她时，发现她最近总在蜀地西部的乱葬岗徘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许她知道些关于魔修的秘密，只是不愿说。若能找到她，或许能从她口中问出些线索。”
郑克洪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好，就按玄机子道友的办法来。只是盯梢的人得选可靠的，绝不能再出纰漏。”
李世玉点头附和：“我会从天星门挑几个心腹弟子，让他们乔装成凡人，暗中盯着各派的信使。玄机子道友，你的弟子擅长隐匿，跟踪蓝小蝶的事，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玄机子颔首：“分内之事，暂时我已经得不到蓝小蝶的消息，上次通信弟子说对方已经出了东海，不知去向，等到再有消息我们再商议如何处置！只是咱们得记住，内鬼在暗，咱们在明，每一步都得小心。若稍有差池，不仅查不出内鬼，还会让更多弟子陷入险境。”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院外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石桌上，却照不进三人心中的阴霾——这场灭魔之战，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