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完慧丰他们，帐篷里的气氛沉闷得像灌了铅。林诗晴蹲在灶台边，往火堆里添柴的手直打颤，火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别哭了。”凌霖走过去，把块灵枣糕塞给她，“再哭，灵米都煮成糊了。”
小尼姑抽抽噎噎地接过糕子，咬了一口，突然“噗嗤”笑了：“上次、上次慧丰师兄煮灵米粥，也煮糊了，还说、说糊的更香……”
这话一出，帐篷里的人都沉默了。岩前大师摸着念珠，念经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岩明大师靠在柱子上，摸着后背的伤口，眼圈红得像兔子。
胖龟好像也懂了气氛不对，乖乖地趴在凌霖脚边，没去抢林诗晴手里的灵枣糕，只是偶尔用小爪子扒扒他的裤腿，像是在安慰。
“得赶紧把伤养好。”凌霖打破沉默，拿起药箱，“柳庚茂跑不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带着人杀回来，总不能带着一身伤打架。”
钟广萍正用骨笛挑着块烤灵肉，闻言抬了抬眼皮：“我刚才去西边探了探，没见着他的踪迹，倒是发现了些奇怪的脚印，像是……有大型灵兽经过。”
“大型灵兽？”不可理喻道长凑过来，手里还捏着半张符纸，“这黑风口附近，除了荒原教养的骨狼，没听说有别的灵兽啊。”
“不好说。”周婧瑶正在检查阵法，闻言抬头，“我布的警戒阵边缘，有被灵兽爪子挠过的痕迹，看爪印大小，至少有牛那么大。”
凌霖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明不白的威胁，比起柳庚茂那种明着来的敌人，藏在暗处的灵兽更让人头疼。
“先不管这些。”他把注意力转回到伤员身上，“岩明大师，把后背转过来，该换药了。”
岩明大师慢吞吞地转过身，解开僧袍，后背的伤口已经消肿了些，但紫黑色的毒痕还没完全退去。凌霖拿出银针，蘸了点钟广萍给的解毒液，小心翼翼地往伤口周围的穴位扎。
“轻点轻点……”岩明大师龇牙咧嘴，“你这针扎得比荒原教的毒剑还疼。”
“嫌疼？”凌霖手上加了点劲，“嫌疼下次就别逞能，人家一剑刺过来，你非用后背去挡，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我那不是……不是没反应过来嘛。”岩明大师嘟囔着，突然“哎哟”一声，“你扎哪呢？疼死了！”
“扎你这偷懒的穴位。”凌霖收回银针，嘴角偷偷勾了勾，“让你记着，打架得动脑子，不能光靠肉厚。”
钟广萍在旁边看得直乐，用骨笛敲了敲胖龟的壳：“你看你这主人，治伤都不忘损人。”
胖龟“咔哒”叫了一声，突然从凌霖怀里叼出张黄色的符纸，是不可理喻道长昨天画废的传讯符，不知什么时候被它当成玩物藏起来了。
“这东西也敢叼？”凌霖想抢回来，胖龟却以为他要抢玩具，一仰头，“咕噜”一声把符纸吞了下去。
“坏了！”不可理喻道长脸都白了，“那符纸上有灵力残留，它吞下去会闹肚子的！”
话音刚落，胖龟突然打了个嗝，肚子“咕噜”响了一声，然后“噗”地喷出个小烟圈，烟圈里还飘着个模糊的“救”字——居然是传讯符的灵力被它消化不了，变成烟圈冒出来了。
众人都看傻了。林诗晴指着烟圈，惊讶地张大嘴：“它、它还会吐字？”
“不是吐字，是符纸的灵力散了。”凌霖哭笑不得，拍了拍胖龟的肚子，“你这吃货，什么都敢吞，等会儿闹肚子别找我。”
胖龟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小爪子扒着凌霖的手，像是在认错。
正闹着，帐篷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柳馨梦反应最快，拔剑就冲了出去，众人赶紧跟上。
只见帐篷外的空地上，一个穿着灰布袍的年轻人正趴在地上，背上还背着个大包袱，看打扮像是松茳宗的弟子。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着泥，看见凌霖就喊：“凌霖师兄！匡宗主让我送药来了！”
“是松茳宗的人？”凌霖赶紧扶他起来，“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别提了。”年轻人拍着身上的灰，一脸后怕，“本来想御着灵隼飞快点，谁知半路上遇到只大鸟，把灵隼惊得乱撞，我就掉下来了。”
“大鸟？”钟广萍眼睛一亮，“是不是羽毛黑乎乎的，爪子有脸盆那么大？”
“对对对！”年轻人连连点头，“圣女也见过？那鸟凶得很，差点把我包袱里的灵草叼走！”
众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肯定就是钟广萍说的大型灵兽。
“先不管大鸟了。”凌霖接过他背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灵草和丹药，还有本《灵兽应急处理手册》，“匡宗主有心了，这些药正好用得上。”
“宗主还说，让您有空回松茳宗一趟。”年轻人压低声音，“他说……好像找到让胖龟减肥的法子了。”
这话一出，胖龟突然炸毛了，对着年轻人“咔哒咔哒”地叫，小爪子还拍着凌霖的胳膊，像是在告状。
“减肥？”凌霖摸着下巴，看着胖龟圆滚滚的肚子，“我看行，你最近确实胖得快爬不动了。”
胖龟一听，气得往地上一坐，扭过头不理他，小尾巴还气鼓鼓地翘着。
众人都笑了，帐篷里沉闷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松茳宗的年轻人被林诗晴拉去吃灵米粥，凌霖则拿着新送来的灵草，开始配制药剂。
钟广萍凑过来看热闹，指着一株紫色的灵草问：“这是什么？看着像我们盟里的毒藤。”
“这叫紫心草，能解蚀骨毒。”凌霖拿起灵草，用灵力碾碎，“正好给岩明大师换药。”
“你还懂这个？”钟广萍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只会扎针。”
“我是医生，不是针灸师傅。”凌霖白了她一眼，“除了扎针，我还会开药方、接骨头、缝伤口……要不要给你演示一下？”
“算了算了。”钟广萍赶紧摆手，“我可不想被你当试验品。”
两人正斗着嘴，胖龟突然对着西边“咔哒”叫了两声，脖子伸得老长。凌霖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黑影正盘旋着，翅膀展开有十几丈宽，正是年轻人说的大鸟。
“它好像在盯着我们。”周婧瑶迅速布下阵法，金光笼罩住整个营地，“这鸟的灵力不弱，至少有筑基后期的实力。”
“奇怪，这黑风口附近怎么会有这种灵兽？”不可理喻道长皱着眉，“我记得典籍里说，这里只有些低阶灵兽啊。”
“说不定是被荒原教的人引来的。”钟广萍把玩着骨笛，眼神凝重，“柳庚茂跑了，说不定找了这大鸟当帮手。”
话音刚落，那大鸟突然俯冲下来，翅膀一扇，卷起一阵狂风，把帐篷顶上的灵布都掀飞了。它的爪子直奔放着灵草的包袱，显然是被灵草的香气吸引了。
“想抢东西？”凌霖抱起胖龟，往旁边一闪，“胖龟，给它点颜色看看！”
胖龟像是接到命令，突然从凌霖怀里跳下来，喷出一团火焰，正好打在大鸟的爪子上。大鸟疼得叫了一声，拔高飞起，盘旋着不肯走。
“这鸟还挺执着。”钟广萍吹起骨笛，笛声化作一道红光，直逼大鸟的眼睛，“再不走，把你羽毛都烧了！”
大鸟被红光逼得往后退了退，却还是不肯走，只是在阵法外盘旋，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的灵草。
“看来是冲灵草来的。”凌霖想了想，拿起一株最普通的灵草，往阵法外扔去，“给你，别在这捣乱了。”
大鸟俯冲下来，叼起灵草，却没飞走，反而叫了一声，像是在嫌少。
“这还得寸进尺了？”凌霖有点无奈，又扔了几株过去。
大鸟叼着灵草，终于满足了，盘旋两圈，朝着西边飞走了，临走前还叫了一声，像是在道谢。
众人都看傻了。林诗晴嘴里的灵米粥差点喷出来：“它、它还会讨价还价？”
“大概是只吃货灵兽。”凌霖松了口气，拍了拍胖龟的头，“还是你厉害，一喷火就把它吓住了。”
胖龟得意地挺了挺肚子，小爪子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在说“小意思”。
太阳落山时，松茳宗的年轻人要回去了。凌霖给他装了些疗伤的丹药，还特意嘱咐：“告诉匡宗主，胖龟减肥的事先缓缓，等打完仗再说。”
胖龟像是听懂了，对着年轻人友好地叫了一声，还把自己藏的灵枣干叼了两颗给他，算是送行。
年轻人走后，帐篷里又安静下来。凌霖坐在火堆旁，看着大家忙着加固阵法、清点药品，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
虽然柳庚茂还没抓到，那只大鸟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靳泽华和枯骨荒原教的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但只要大家在一起，好像再难的事都能扛过去。
胖龟趴在他腿上，已经打起了呼噜，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刚才吞下去的传讯符大概是消化了，没闹肚子。
凌霖摸了摸它的背，又看了看正在低声说话的周婧瑶和钟广萍，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管它什么灵兽大鸟，什么荒原教骨笛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他有银针，有朋友，还有只虽然贪吃但关键时刻很靠谱的胖龟。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先睡个好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