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已不再是情绪，而是冰冷、坚硬、无法撼动的现实，是弥漫在每一寸濒死空间里的、令人窒息的毒雾。
主神意识那漆黑如渊、散发着终极湮灭气息的触须，如同死神缓缓伸出的指尖，带着一种漠然的、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逼近各自的目标。它们的移动看似缓慢，实则是因为其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的规则都在崩坏与凝固，给人一种死亡正在以永恒的速度降临的恐怖错觉。
第一道触须，已然悬停在了昏迷的真琴额前不足三米之处。那纯粹的黑暗尚未接触，其散发出的湮灭波动就已经让真琴周身的空间剧烈扭曲，她焦黑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更多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尊即将破碎的陶瓷娃娃。细微的、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从她嘴角溢出，却更添绝望。
（动啊……动啊！该死的身体！）
（真琴……快醒醒……躲开啊！）
林不凡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眼球因极度用力而几乎要瞪出眼眶，血丝密布。他拼命地想要调动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哪怕是爬过去用身体挡一下也好！但全身的经脉如同被烧断的电缆，灵魂如同被碾碎的玻璃，传来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彻底的麻木。他甚至连弯曲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逼近同伴。
（这就是……最终了吗……）
（连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啊……(；一_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奇迹般的挣扎，再次于绝境中迸发！
“咔……咔嚓……”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冰晶碎裂声响起！
不远处，那尊属于艾莎的、已然布满裂痕的绝对零度冰雕，内部突然迸发出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冰蓝色光芒！艾莎那被永恒冻结的面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猛地睁开！眼中没有迷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极致冰冷的决绝！
（以吾之躯……筑最后之壁……！）
无法言语，但一股磅礴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极光，冲天而起！冰雕表面裂纹骤增，但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接近“静止”本源的极寒气息，强行汇聚！一道薄如蝉翼、却闪烁着绝对零度光辉的微型冰墙，如同最后的叹息，瞬间凝结在真琴与那黑色触须之间！
“嗡——！”
黑色触须微微一顿，与微型冰墙接触的尖端，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两种绝对悖逆的法则在相互碾磨的异响！冰墙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但竟然真的短暂阻挡了触须的前进！
然而，这阻挡，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噗……！”
冰墙如同被投入烈焰的雪花，无声无息地湮灭。艾莎化身的冰雕，也随之彻底碎裂，化为无数闪烁着最后微光的冰晶尘埃，飘散在崩坏的虚空中。那睁开的冰蓝色眼眸，也随着冰晶，缓缓消散，只留下一丝无尽的不甘与守护的执念，萦绕不散。
（艾莎——！！！）
林不凡心中剧痛，几乎要窒息。
几乎在同一时刻！
“滋滋……嗡——！”
另一侧，那堆如同废铁般的零的机体残骸中，数个破损的推进器喷口，突然疯狂地闪烁起不稳定的赤红光芒！一股过载的、混乱的能量流在她体内强行贯通！
（逻辑错误……生存概率低于0.0001%……）
（执行最终协议……代号：舍身……）
零那原本黯淡的赤色瞳孔，猛地亮起，如同回光返照的恒星！她残破的躯体剧烈颤抖，强行抬起一只扭曲的机械臂，对准了另一根伸向魅影和影璃的黑色触须！臂膀上残存的能量武器模块过载充能，发出刺耳的尖啸！
“砰——！！！！”
一道纤细却凝聚了她所有剩余能量的赤红射线，歪歪扭扭地射向触须！
射线击中触须，爆开一小团微不足道的能量火花，如同蚊虫叮咬巨象。触丝甚至没有停顿，只是微微偏转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角度。
零的机体，则因为这超负荷的最后一击，核心彻底过载，砰然一声，爆出一大团电火花和黑烟，最后一点赤瞳光芒，彻底熄灭。机体如同真正的废铁，瘫软下去，不再有任何动静。
（零——！）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林不凡的心脏。
“呃……啊……！”
就在这时，真琴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似乎被巨大的危机感强行从深度昏迷中短暂唤醒。她涣散的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本能般的挣扎。体内那干涸的查克拉经脉，如同被点燃的枯草，试图燃烧最后一丝生命力，迸发出微弱的雷光。
（雷……遁……！）
她想抬起手，想再次化身雷光，哪怕只能推开身边的同伴一点点也好！但手臂只是无力地抬起了一厘米，便颓然落下。那微弱的雷光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她的眼神再次失去焦距，陷入了更深的昏迷，只有眼角，滑落了一滴混合着血与泪的晶莹。
（真琴……）
林不凡看着这一切，看着艾莎的冰晶消散，看着零的机体沉寂，看着真琴最后的挣扎失败……看着魅影和影璃紧紧相拥、闭目待死，看着风芷气息奄奄、血染衣襟，看着光昏迷不醒、决斗盘黯淡……
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滔天的不甘，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灵魂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不够……还不够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付出了这么多……还是不行？！）
（零……艾莎……真琴……大家……）
（我……我还不能……倒在这里！！！）
他不再去徒劳地催动身体，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回忆——与苏倾城的初遇、与零的契约、与艾莎的冰原邂逅、与真琴的雷光并肩、与每一个女友的点点滴滴、与伙伴们的生死与共——全部压缩、凝聚！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赤红的瞳孔中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要将眼前这片黑暗都燃烧殆尽的火焰！他死死地盯住那漠然运转、散发毁灭气息的主神意识核心！
（混蛋……）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就算死……老子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他张开了嘴，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试图发出无声的咆哮！
也就在这一刻，他那沉寂已久的、沙雕系统的核心深处，似乎被这股极致的不甘与执念所触动，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段残缺不全、充满乱码的信息流，如同幻觉般，在他脑海闪过：
【…嗞…检测到…宿主…极致…不…甘…嗞…】
【…最终…协议…残片…激活…嗞…】
【…吐槽…能量…超载…概…念…扰…动…可…嗞…】
【…尝试…连接…万界…羁绊…嗞…错误…错误…】
但这信息太过微弱，瞬间便被主神意识那庞大的毁灭威压和林不凡自身燃烧的意志洪流所淹没。
牺牲的屏障，已然破碎。
最后的挣扎，徒劳无功。
毁灭的触须，再次逼近。
林不凡的怒吼，卡在喉咙里，化作了无声的悲鸣。
他的眼中，倒映着那无可阻挡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真正的终末，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