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华站在会议室中央，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压在文件边缘。那是一份签好字的抵押书，纸面泛着冷光，墨迹未干。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投影幕布上跳动的数据流——七条链路全部激活，信号频率锁定在114.7赫兹。
半小时前，陈御风传来的最后一段日志刚被解析完毕。入侵者复现了十二年前的导航干扰模式，手法如出一辙。这不是巧合，是蓄谋二十六年的延续。她知道，此刻董事会里每一个人的呼吸节奏都变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沈明远坐在长桌另一端，手指轻敲蛇头戒指，声音带着刻意的惋惜，“追加十倍投资？用个人资产全额担保？你知道这会触发集团风险熔断机制吗？”
没有人回应。几位董事低头翻看财务报表，指尖微微发颤。股价已经跌去百分之十八，做空机构的动作比预想更快。
沈昭华终于抬头。她的耳钉在顶灯下划过一道锐利反光，像刀锋掠过镜面。
“我知道代价。”她说，“我也知道，如果今天退一步，父亲当年的血就白流了。”
话音落下，她将抵押书推向会议桌中央。纸张滑行半米，在众人视线中停下。翡翠戒指在纸面留下清晰凹痕，仿佛某种封印。
“这不是烧钱。”她继续说，“是在清算一场持续了二十六年的背叛。从掺硼合金到虚假验收，从导航干扰到系统渗透，每一步都在重复。而我们，现在终于拿到了证据链闭环。”
沈明远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证据？一个学生实验室的数据算什么证据？军方还没立项，你就敢拿整个沈氏去赌？”
他右手一挥，投影切换至实时股市行情。红色箭头持续下坠，成交量飙升。
“看看这个！市场不信任你们那个‘cYF项目’！它连基本安全验证都没通过！昨晚试车台差点炸毁，你还想追加投资？你是疯了还是被人洗脑了？”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沈昭华不动。
她只是抬起右手，指尖轻触终端面板。下一秒，全息影像骤然展开——不是财务模型，不是技术参数，而是军方加密频道直连的公告界面。
【紧急通知】
【经国防科技工业局与空军装备部联合审定】
【cYF系列航空发动机项目正式列为国家级核心战略工程】
【即日起纳入国家重大专项管理序列】
【优先调配资源，保障研发进度】
蓝底白字的公告悬浮在空中，落款盖有三枚鲜红印章。时间戳显示：十五分钟前签发。
全场静默。
一名老董事摘下眼镜，反复擦拭镜片。另一人盯着公告看了足足十秒，才缓缓点头。有人开始低声交谈，语气从质疑转为重新评估。
沈明远脸色铁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反驳的逻辑已被彻底碾碎。军方介入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资本不再拥有否决权，国家安全高于一切。
“你……早就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
沈昭华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左手搭在抵押书上，指尖缓缓划过签名处那个飞鸟弧线。那是她每次签署重要文件的习惯动作，也是她父亲生前最后签署飞行许可时的笔迹特征。
“我父亲死于材料缺陷。”她说，“不是天灾，是人为。当年验收组签字的是你父亲，沈明远。而今天，同样的手法试图毁掉新一代航发。我不可能再让历史重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这笔投资，我一个人担。股权、不动产、信托基金，全部抵押。若项目失败，我个人承担全部损失，不牵连集团主体。但若成功——”她指向投影中的军方公告，“它将成为华夏第一款完全自主可控的大推力涡扇发动机。不再依赖进口，不再受制于人。”
会议室门突然打开。
一名助理快步走入，在主席耳边低语几句。主席神色微变，随即按下表决器。
“临时动议变更。”他宣布，“原议程‘终止航发项目拨款’撤销。现提交新议案：批准沈昭华女士提出的十倍追加投资方案，并授权其全权主导航空事业部独立运营。”
投票开始。
绿灯接连亮起。八票赞成，两票弃权，零票反对。
掌声响起，起初稀疏，随后汇聚成一片。有人站起身鼓掌，有人默默点头。那份抵押书静静躺在桌上，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石子，涟漪已扩散至整个产业格局。
沈明远没有鼓掌。
他坐在原位，右手缓慢转动蛇头戒指，毒牙宝石在指间忽隐忽现。他看着沈昭华，眼神阴沉如铁。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但他也清楚，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沈昭华依旧站立。
她没有庆祝，没有微笑，只是凝视着全息投影中那行军方公告。蓝光映在她脸上，钻石耳钉闪出冷芒。她知道，这只是反击的第一步。赵天翔背后的组织尚未根除，信号源仍在活动，而陈御风那边，还有更多数据等待溯源。
她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一条信息：
【资金到位，权限已开。下一步按计划执行。】
发送。
几乎同时，主控台警报再次闪烁。一条新的热源信号出现在北疆边境空域，飞行高度一万一千米，速度马赫0.8，未申报航线。
她立刻调出加密频道，接通实验室。
“陈御风。”她直接说，“运输机升空了。目标正在外泄数据。你准备好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然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按键声，像是钢笔帽被拧开。
“我已经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