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陈御风没有起身。指尖在桌面轻点两下，系统界面无声展开，签到记录如星轨般回溯。昨日凌晨，空军旧发动机测试台遗址——坐标锁定，奖励浮现：【高纯度稀土稳定剂·微量级】。他闭眼调出存储舱密码，指纹解锁，取出一支铅灰色胶囊。
实验室警报声刺耳响起。
“晶界裂纹扩张至0.3微米！”周子豪声音绷紧，手指在光谱仪上快速滑动，“再持续十分钟，凝固前沿就会失稳，整炉合金报废。”
熔炉观察窗内，金属熔池泛着幽蓝冷光，表面波动剧烈。冷却装置嗡鸣数秒后骤然停机，指示灯由绿转红。周子豪冲向配电柜，手动重启按钮刚按下，电流过载提示再次弹出。
陈御风快步走到加料口，拆开胶囊封口，将粉末倒入纳米喷射器。设备校准完成，他输入参数序列，启动注入程序。细微的银色雾流穿透高温气层，沉入熔池中心。
“温度上升！”周子豪后退半步，镜片蒙上一层白雾，“2150c……2180c……还在涨！”
泄压阀自动开启，灼热气浪冲出管道，警报音调升高。陈御风按住控制台，命令切断非必要供电，仅保留光谱监控与电磁线圈组。电压波动趋于平稳，但炉温已突破2200c临界点。
“不行，磁场频率偏了。”周子豪盯着波形图，“凝固方向开始紊乱。”
陈御风闭目，思维接入系统二级权限。【定向凝固辅助场】模块加载完成，一组电磁参数浮现在意识中。他睁开眼，迅速在终端输入指令，调整线圈组输出频率。
熔池表面波动渐缓。六边形晶格纹路由中心向外扩散，火焰颜色从幽蓝逐步转为赤金，炽烈却不刺目。周子豪屏住呼吸，调出实时晶相图——晶粒生长方向高度一致，无枝晶分叉现象。
“成了？”他喃喃。
“还没。”陈御风盯着脱模程序界面，“应力控制才是最后一步。”
通讯器亮起，张建军的声音传来：“振动阻尼系统已改装完毕，正运往b3实验区。”
十分钟后，平台就位。金属基座固定于缓释支架，四周布满减震垫层。陈御风拿起签字笔，在图纸背面写下完整热处理曲线：第一阶段降温速率每分钟0.8c，第二阶段维持1200c保温四小时，第三阶段阶梯式降至室温。
周子豪逐条录入参数，启动程序。冷却风扇低频运转，金属收缩声细微可闻。时间跳过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一道微裂出现在基座边缘，长度不足0.1毫米。
“应力集中点在左前角。”周子豪调出红外成像，“要不要提前干预？”
“不动。”陈御风盯着曲线走势，“让它自然释放。”
张建军站在操作台旁，军绿色外套搭在臂弯，目光落在光谱仪屏幕上。数值跳动间，一组特征峰缓缓显现——位于1147cm?1与1683cm?1波段，正是五代机单晶叶片特有的晶格振动模式。
他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降温进入第六小时。晶胚与模具接触面逐渐分离，银灰色金属体显露完整轮廓。周子豪戴上隔热手套，轻轻推动分离杆。金属体微微震动，基座裂纹扩展0.2毫米，但未传导至主体。
“可以了。”陈御风伸手制止进一步操作，“等它自己落下来。”
时间指向清晨六时十七分。最后一道锁紧力解除，整块晶胚垂直脱离模具，稳稳落入承接槽。光谱仪同步完成扫描，打印纸缓缓吐出结果：晶格完整性99.8%，无夹杂相，无微观孔洞。
周子豪摘下眼镜，用毛衣下摆擦了又擦，重新戴上。他看着那片金属，嘴角一点点扬起，笑声低得几乎听不见。
张建军走到窗前。晨光斜照进来，落在他的右眉骨旧疤上。他抬起手，轻轻抚过那道痕迹，然后将外套披上肩头，站得笔直。
陈御风仍坐在原位，左手撑额，右手握着那支写满参数的签字笔。笔尖悬在最新一页草稿上方，迟迟未落。冷却架上的单晶叶片静静躺着，表面映出窗外初升的太阳。
通讯器突然震动。
沈昭华的声音传出：“电力公司回复，昨夜超负荷运行属于特批范围，不影响后续申报。另外，军方认证组行程提前十二小时，预计今晚抵达。”
陈御风点头：“准备接待方案。”
“还有，”她顿了半秒，“你让我查的Rb211图纸泄露案，档案室答复——原始卷宗缺失。”
他抬眼看向主控台。
“不是借阅记录丢失，是整份文件不见了。”沈昭华声音压低，“包括密封袋、签收单、归档编号，全部清空。”
陈御风手指在笔杆上轻敲三下，思维指令穿透系统界面，调出近三十次签到地点分布图。塔台旧址、战机残骸区、禁飞区边界……所有坐标连成一条隐秘轨迹，终点指向西北某废弃雷达站。
“联系张教官。”他说，“我要去一趟内蒙。”
“现在？你已经三十六小时没休息。”
“他们拿走了东西。”他站起身，签字笔插回口袋，“我得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昭华沉默几秒：“我安排直升机待命。”
通讯结束。实验室恢复安静。周子豪靠墙坐下，手中紧攥打印纸，目光仍停留在单晶叶片上。张建军检查了一遍数据备份，将U盘插入加密槽，旋钮顺时针拧到底。
陈御风走向门口，脚步未停。经过冷却架时，他停下一秒，伸手触碰金属表面。温度已降至室温，触感光滑如镜。
他收回手，继续前行。
门开，走廊灯光洒入。他身影刚踏出实验室，主控台右下角屏幕忽然闪烁——一道未经授权的访问请求弹出，Ip归属地显示为境外代理节点，目标端口直指【稀土稳定剂分子结构数据库】。
防火墙自动拦截，日志记录生成。陈御风转身走回控制台，调出追踪路径。信号跳转三次后终止于一个虚拟主机，注册邮箱尾缀为：@aviation-tech.fr。
他复制邮箱地址，存入待查清单。
然后关闭界面，再次走向门口。
这一次，他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