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张新网站的截图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发布时间写着今晚十点，标题刺眼得像一道伤疤。
陈默把手机翻过去，面朝下压在桌角，屏幕的光被木质桌面吞没。
他起身拉开抽屉，取出那张折了又折的纸条，展开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然后塞进裤兜。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像在完成一个重复过无数遍的习惯性动作。
窗外天色已经全黑，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他办公室这一片孤零零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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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点，发布会现场座无虚席。
前排是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后排站着科研院所代表和合作单位人员，黑压压一片。三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对准中央舞台，红灯亮着。
学生癸站在侧幕准备区，手里紧紧捏着演讲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做了个深呼吸，背脊挺得笔直。
大屏幕上打出一行醒目的黑体字：c81-001芯片全球首发仪式。
主持人走上台，简短开场后直入主题：“接下来，请项目核心成员学生癸，为我们介绍本次发布的芯片性能参数。”
掌声响起，不算热烈，带着试探。
学生癸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台。他在话筒前站定，目光扫过台下——几排外国记者举着相机，镜头齐刷刷对准他，眼神里混杂着审视与好奇。
他开口，声音起初有些紧，但很快稳住：“c81-001采用全新架构设计，主频达到3.2Ghz，功耗降低40%，良品率稳定在92.7%以上。我们已实现量产，首批订单交付周期为四周。”
台下有人低头速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清晰可闻。有人交换眼神，彼此微微点头。
他继续：“相同性能下，我们的成本仅为国外同类产品的60%。这意味着，更多普通设备将有机会用上高性能芯片，而不必受限于高昂的价格门槛。”
说完最后一句，他退后半步，下意识看向台侧。
陈默点了点头，稳步走上台。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连翻动笔记本的声音都停了。
他接过话筒，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能传到最后一排：“过去三年，我们没开过一次发布会。不是因为没东西可讲，而是不想说空话。今天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终于有了拿得出手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台下一位外媒记者率先举手。
主持人点名示意。
那人站起身，西装熨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试探：“贵方的技术突破速度令人惊讶。外界存在一种观点，认为中国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掌握如此高端的芯片制造能力。请问，你们是否真的已经超越国外现有水平？”
全场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细微声响。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侧过脸，看了学生癸一眼。
学生癸上前一步，直视提问者，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的芯片性能更强，成本更低，良品率稳定——这就是技术实力最直接的证明。”
没有修饰，没有迂回，每个字都像钉在木板上的钉子。
台下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交头接耳。
陈默接过话头，语气平稳如常：“科技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我们不否认国外同行的贡献，也尊重每一份来之不易的技术积累。但今天，我们可以明确地说——我们不再只是追赶者。中国芯片，将造福全人类。”
话音落下，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掌声从左后方响起，随即蔓延到右侧，最后汇成一片热烈的声浪。
那些原本神情冷淡的外国记者也开始鼓掌，有人放下相机，有人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这句话。
一名金发女记者举手，得到示意后起身：“我是《环球科技》特派记者。请问，贵方是否考虑与国际企业展开合作？比如技术授权或联合开发？”
陈默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意：“我们欢迎一切基于平等、互利、尊重知识产权的合作。我们不怕竞争，更不惧交流。”
台下传来几声会心的轻笑。
又有记者追问：“对未来市场布局有何具体计划？”
“先扎实服务国内产业，再稳步走向世界。”学生癸自然地接过话头，“我们将开放部分接口协议，支持第三方应用开发。”
“包括国外开发者吗？”
“只要合法合规，我们都支持。”
现场气氛明显松弛下来，紧绷的空气开始流动。
问答环节持续了四十分钟。问题从技术细节到产能规划，再到国际合作的可能性，层层深入。
陈默始终站在台前，回答简洁，逻辑严密，不留任何可钻的空隙。
学生癸的表现也越来越从容，甚至主动接过两个专业问题，配合屏幕上的图表进行讲解，手势自然而有力。
当最后一个提问结束，主持人宣布进入展示环节。
大屏幕切换画面，实时连接至生产线监控系统。
镜头缓缓扫过洁净明亮的车间，机械臂精准地抓取、放置，晶圆在传送带上平稳移动，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这是当前正在运行的第6号产线，每小时可完成120枚芯片封装。”学生癸指着画面讲解，声音里透着自豪，“所有设备均已完成国产化改造，核心控制系统由我们团队自主编写。”
台下有人举起手机拍摄，有人打开笔记本电脑即时上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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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结束后，陈默被几家主流媒体团团围住，要求简短采访。
他一一应对，态度平和，有问必答。
有记者问：“您觉得这次发布，最核心的意义是什么？”
“意味着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说——中国也能做出世界一流的芯片。”
“会不会因此引来更多外部的打压？”
“打不倒我们的，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强。”
对方笑了：“这话听起来很有力量。”
“只是陈述事实。”陈默也微微一笑。
采访结束，他走向后台通道。
学生癸小跑着追上来，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刚才《科技前沿》的记者说要做我们的专题报道！”
“他们会写的。”陈默脚步未停，“不只是他们，所有主流科技媒体都会跟进。准备好接更多的采访。”
“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因为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一切。”
两人走到休息区，工作人员递来两瓶矿泉水。
陈默刚拧开瓶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苏雪发来的消息：【热搜第一了。】
后面附着一张截图。微博话题#中国芯片全球发布#阅读量破亿，讨论超过十万条。
他还未来得及回复，又一条消息弹出。
记者己：【刚接到通知，《国际科技评论》要把你和学生癸做下一期封面人物，标题定了——‘中国芯片，引领新时代’。】
陈默把手机屏幕转向学生癸。
学生癸瞪大眼睛，喉结动了动：“真……真的？”
“纸质版下周出刊，电子版明天上线。”
“我……我能告诉我妈吗？”年轻人的声音有些发颤。
“当然。”陈默眼里有了真切的笑意，“让她多买几本收藏。”
学生癸抱着手机跑到角落，嘴里念念有词，迫不及待地要拨通家里的电话。
陈默重新打开手机，邮箱提示有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显示“外商卯”，标题简洁：关于芯片合作的初步意向。
内容很短：
“昨日观看了贵方发布会直播，展示的技术令人印象深刻。我们有意在智能终端领域展开深度合作，不知近期是否有进一步洽谈的机会？”
附件是一份公司简介，来自东南亚某大型电子产品制造商。
陈默读完，嘴角微微扬起。
他正要回复，身后传来脚步声。
主办方负责人快步走来：“陈老师，还有三家海外媒体想做个联合专访，时间可以安排在下午两点。”
“可以。”他说，“不过时间控制在一小时内，我下午得回实验室。”
“明白。另外，那边几位外商代表也想和您见一面，说是带着具体的合作意向来的。”
“让他们稍等片刻。”陈默站起身，“先把该对外说的话，都说清楚。”
负责人笑着点头离开。
陈默走到窗边。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几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楼下，车门陆续打开，走出一些西装革履的人。有人提着公文包，有人戴着墨镜，正仰头打量这栋大楼的招牌。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学生癸跑过来：“您要去哪儿？”
“去趟洗手间。”他说，“顺便理一下待会儿谈合作的重点思路。”
“我也去！”
“你留下，”陈默拍拍他的肩，“准备下一场采访。把数据再熟悉一遍。”
“哦……那您快点回来啊。”
陈默点头，转身走进走廊。
拐过转角时，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写有数字的纸条，展开看了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撕成细小的碎片，抬手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碎纸片像雪花般飘落。
他继续往前走。
走廊尽头，两名外国人正和工作人员交谈，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台最新款的测试设备。
看见陈默走近，那人立刻迎上来，用带着口音但流利的中文说：“陈先生，久仰大名！我们刚刚测试了贵方公开发布的芯片样机，性能远超预期。不知能否现在就开始谈谈合作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