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人生不过二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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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死生一瞬悟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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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不是夜晚的那种黑,而是剥离了所有感知、所有存在意义的“无”。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光,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一片飘荡在绝对虚无中的尘埃,即将彻底消融。

这就是……魂飞魄散的感觉么?连灰烬都不剩的彻底消亡?

然而,在这片绝对的“无”中,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知觉”,如同沉入深海最底部的最后一丝微光,始终没有彻底熄灭。那不是视觉,不是听觉,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知道”。

知道自己曾“存在”过。

知道自己叫林凡。

知道自己有一把壶,能品人生百味,能酿悲欢离合。

知道自己燃烧了一切,为了同伴,为了阻止某个可怕的阴谋。

这缕“知道”,便是“我”最后的锚点,在这片消亡的虚无中,死死钉住了一丝“存在”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点“知道”的微光,忽然触碰到了什么。

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一种……“味道”。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浩瀚、威严、古老,带着沉沦万古的悲怆与寂寥,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微弱却始终不灭的、如同星火般的温暖与守护之意。

是那龙魂最后赠予我的、那一缕融合了它本源不灭灵粹的“味道”。它没有随我的燃烧彻底消散,反而如同最坚韧的种子,在这片代表“我”即将消亡的虚无中,顽强地存留下来,并开始……发芽。

随着这“味道”的出现,“虚无”不再是纯粹的“无”。它开始有了“属性”,有了“意蕴”。我残存的那点“知道”,开始本能地、贪婪地“品尝”着这缕味道。

我“尝”到了太古星空的浩瀚,尝到了翱翔九天的自由,尝到了守护族群的威严,尝到了陨落时的不甘与愤怒,更尝到了被漫长囚禁与折磨中,那份始终未曾彻底熄灭的、对这个世界本身的一丝眷恋与善意……

这不是一杯“酒”,这是一部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属于一个伟大存在的“生命史诗”。我只是一个渺小的过客,却因缘际会,得以品尝其最终、最悲怆也最壮烈的篇章。

在这“品尝”的过程中,我那缕即将消散的“知道”,仿佛被这浩瀚的史诗滋养、浸润。它不再仅仅是“知道”,开始重新萌发出“感觉”,萌发出“思考”。

我渐渐“感觉”到了某种“容器”的边界。不是酒壶,而是一种更内在的、承载“我”之存在的边界——我的灵魂本质,或者说,是我这杯独一无二的“人生之酒”的“酒窖”。

在燃烧一切、濒临彻底消散又因龙魂灵粹而留存一丝生机的极端状态下,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内视”到了自身灵魂的本质。它并非无形无质,而是一种特殊的、能够容纳“情绪”、“记忆”、“意志”、“经历”这些无形之物的“存在之杯”。

《源火锻魂章》锤炼它,【初火·烬】是它的火种与特性,而“品酒”与“酿造”,则是运用它的方式。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吸纳他人情绪,还是融入法则碎屑,都是在往这“杯中”添加或调和“原料”。

而“燃魂之烬”,则是将“杯”中之物,连同“杯”本身的一部分,都投入火焰,化作决绝一击。若非龙魂那蕴含“不灭”真意的一缕灵粹在最后关头护住了“杯”最核心、最本质的一点根基,我此刻早已“杯碎人亡”,彻底归于虚无。

死生一瞬,我对自己能力的本质,有了前所未有的明悟。我的力量根源,并非仅仅是那个外显的酒壶,更是我自身这具能够“容纳”并“转化”万般意蕴的“灵魂之杯”!酒壶更像是一个增幅器、一个外置的“酿造工坊”。

而龙魂赠予我的,不仅仅是一缕保命的灵粹,更是将其生命史诗最后篇章的“滋味”,烙印在了我的“灵魂之杯”深处,成为了我“人生之酒”中,一抹永远无法抹去、也弥足珍贵的“底色”与“陈酿”。

“所以……我还‘在’。”

这个念头清晰浮现的刹那,虚无退散,五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回。

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仿佛每一寸灵魂都在龟裂的剧痛,那是燃魂的后遗症。其次是极致的虚弱,身体空空荡荡,灵能涓滴不剩,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

然后是声音。

兵刃交击的锐响,能量爆发的轰鸣,苍炬长老愤怒的咆哮,琉璃带着泣音的厉叱,还有……“引路人”那虽然依旧强大、却明显失去了之前那份绝对掌控、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嘶吼!

战斗还在继续!而且,似乎……形势并非完全一边倒了?

我艰难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视线模糊,光影晃动。我似乎躺在地上,视角很低。勉强转动眼球,看到不远处,苍炬长老与另外两名守墓人战士正结成一个小型三角战阵,死死缠住气息紊乱、胸口衣襟染满污血的“引路人”本尊。他们的攻击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有效地干扰着他,让他无法从容调息,也无法再施展那恐怖的三分魂之术。

更远处,琉璃半跪在地,怀中紧紧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游丝的红隼。她身前插着几柄已经断裂的匕首,周身缭绕着稀薄的“冥河真意”寒气,形成最后的屏障,警惕地防备着可能袭来的余波。她脸色惨白如纸,显然也已到了极限,但看向红隼的眼神,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

而我怀中,酒壶冰冷。壶底那七彩结晶黯淡无光,壶内空间空空如也,所有储存的灵酿、捕获的意蕴,包括那杯“龙寂寥”,都已在我燃魂一击中消耗殆尽。

但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之杯”虽然布满裂痕、几乎见底,却依旧存在,并且杯底,沉淀着那缕来自龙魂的、淡淡的金辉。正是这缕金辉,维持着我最后一线生机,并缓缓释放着微弱的滋养,修复着杯身的裂痕。

我还活着。虽然重伤濒死,力量尽失,但……活着。并且,对“酒”,对自身,有了全新的认知。

就在这时,被苍炬长老三人缠得烦躁不堪的“引路人”,猩红的目光猛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我身上。他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显然没料到我在燃魂之后竟然还能保有意识。

“命硬的老鼠……那就先彻底碾碎你!”

他硬受了苍炬长老一剑,肩头炸开一团黑血,却借力猛地摆脱纠缠,身形化作一道笔直的黑红厉芒,直扑我而来!五指成爪,指尖阴影吞吐,显然是要将我连同灵魂,彻底撕碎吞噬!

苍炬长老目眦欲裂:“拦住他!”

但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两名守墓人战士更是被震得东倒西歪,救援不及!

琉璃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却无法离开红隼身边。

我看着那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死亡阴影,心中却没有恐惧。在那生死之间的虚无中,我已明悟。

我的“杯”还在,哪怕只剩一滴“酒”,也仍是……酒。

我凝聚起“灵魂之杯”中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力量,不是去防御,也不是去攻击。

我只是,轻轻地,对着那扑来的阴影,对着这片充满痛苦与挣扎的天地,对着我杯底那缕龙魂的金辉,对着我自己这坎坷却未曾屈服的人生——

“敬,死里逃生。”

“敬,不屈之魂。”

“敬……百味人生。”

无声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涟漪,自我杯中荡开。

下一刻,阴影利爪,已触及我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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