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站在舱门前,用手电筒照向里面的缝隙。铁皮墙壁泛着冷光,台阶向下延伸,仿佛通往某个隐秘之地。
他回头望了一眼甲板上的小满。她蹲在声呐仪旁,抱着膝盖,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经稳了下来。
“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他问。
“十分钟你不上来,我就按开关。”她点头,“再响一次。”
“对。”他把背包往上提了提,“别碰别的东西。”
“哥,你真要下去?”
“都到这里了,不看一眼我不甘心。”
说完,他转身踏上第一级台阶。金属发出声响,像是老房子的地板被踩动。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一股怪味,不是鱼腥,也不是油污,倒像是海水泡烂的纸箱散发出的气息。
他一步步往下走,手电光扫过两侧。墙上布满粗细不一的管道,有的还在微微震动。角落里摆着几个密封箱,表面覆着一层薄霜。他伸手触碰了一下,冰凉刺骨。
箱上有标签,写着“藻类样本”和“低温保存”。
他忽然想起,系统曾奖励过一种叫“抗辐射藻种”的物品。那是连续签到七天换来的,当时他还觉得不值。如今看来,这东西或许至关重要。
台阶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片开阔空间。本该是货轮骨架的位置,却被彻底改造。中央矗立着一台机器,外形像老式发电机,外壳锈迹斑斑,但连接它的透明管中,正流淌着淡绿色的液体。
他走近几步,发现这些管道全都通向四周的密封箱,构成一个循环系统。
机器上方有块屏幕,漆黑一片。
他在侧面找到按钮,轻轻按下。
滴——
屏幕亮起。
【能源核心:藻基生物电池】
【充能进度:7%】
【预计完全激活时间:47小时】
陈岸盯着这三行字,沉默了几秒。
藻基……电池?
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小时候村里停电,家家户户点煤油灯;后来有了柴油发电机,吵得人整夜难眠;再后来听说城里用太阳能,可他们靠海为生,连屋顶都不完整,更别提装什么太阳能板了。
如果这东西真能发电,而且靠的是海里的藻类……
他还没想完,系统突然响起。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矿物提纯工艺。”
声音很轻,如同往常清晨在海边打卡一般平常。
但他知道,这一次不一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多了些什么。不是实物,而是记忆——他知道如何从藻类中提取矿物质,并将其转化为稳定能量。整个过程清晰如刻印在脑中,只需一念即可调用。
他抬头看向那台机器,忽然明白了它为何被藏在这艘破船之下。
这不是普通的发电机。
这是能改变一切的东西。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个培养皿。玻璃外壁冰冷,内部的绿色液体轻轻晃动。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所有藻类同时亮起。
不是反光,是自发光。
幽绿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空间,连天花板都被映得通明。紧接着,空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西装笔挺,金丝眼镜,手中转动着一支金笔。
是陈天豪。
“你以为你现在赢了?”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钻入耳中,“你救了妹妹,拆了炸弹,打开舱门,看到了这些——然后呢?你觉得你能掌控它?”
陈岸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只是录下的影像,或是信号残留的投影。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在等他恐惧、退缩。
他只是将手掌贴上机器外壳。
铁皮传来细微的震动,透过掌心传入身体。
“这支笔写的账,从来都是两个人一起算的。”陈天豪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惜,你只看到了一半。”
话音落下,绿光一闪,人影消散。
室内重归昏暗,唯有屏幕依旧亮着,数字不断跳动:7%,7%,7%……
陈岸站了片刻,转身踏上台阶。
他必须回去。
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
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外面突然传来喊声。
“岸!你在下面吗!”
是周大海。
声音急促,带着喘息。
“岸!快出来!”
陈岸加快脚步往上爬。
刚探出头,就看见周大海冲到甲板边,满脸通红,手里攥着望远镜。
“三十艘船!”他大吼,“全是挂着澳门商号的货轮,正朝渔村开来!带头那艘,船头写着‘鸿发’两个字!”
陈小满猛地站起来:“他们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周大海咬牙,“围村!断路!逼我们交人!”
陈岸走到甲板中央,站定。
他望向远处的海面。天色灰蒙,视线所及空无一物。但他清楚,那些船已在路上。
他低头看了眼背包里的声呐仪。下舱前,他开启了自动扫描模式。此刻设备仍在运行,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动态海图。
数十个移动光点呈扇形逼近。
最前方那个,编号m-01。
正是“鸿发号”。
他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过去,将声呐仪翻转。背面有个接口,他插入一根数据线,另一端连上手机改装的记录仪。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组坐标。
全球定位。
他默默记下。
“哥?”小满望着他,“你在干嘛?”
“留后路。”他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报警?找县里?”
“来不及。”周大海摇头,“电话线早上就被剪了。我派人去镇上报信,到现在还没回来。”
陈岸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村里还有多少船能开?”
“不到二十艘。”周大海答道,“都很旧,跑不远。”
“够了。”陈岸说,“不用跑远,只要能在近海活动就行。”
“你有主意了?”
“有。”他点头,“但我需要一样东西。”
“啥?”
“村里祖祠那根主梁。”
两人愣住。
“你要拆祖祠?!”小满瞪大眼睛。
“不是拆。”他摇头,“是用它做一件事。”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纸,摊开。纸上画着一些线条,似电路图,又似某种古老符号。
“这是什么?”周大海凑上前。
“矿物提纯的工艺流程。”他说,“我能把它刻上去,让整根梁变成能量导引装置。”
“你疯了吧?祖宗牌位还在上面!”
“正因为是祖宗传下来的地方,我才要用它守住。”陈岸看着他,“你信我一次。”
周大海盯着他许久,忽然笑了。
“老子当初骂你是花架子,结果台风夜你敢一个人下海修声呐;你说海底有暗流,我们不信,第二天十艘船全被卷翻;现在你告诉我,祖祠的梁能发电?”
他顿了顿,重重拍了下陈岸肩膀。
“行,我跟你干。”
“我也去!”小满抓起算盘就要跟。
“你留下。”陈岸拦住她,“守好声呐仪,要是发现异常信号,立刻按增强开关。”
“那你呢?”
“我去祖祠。”他说,“今晚必须把工艺刻上去。”
“什么时候动手?”
“等虎鲸叫的时候。”
“啥?”
“它会叫的。”他说,“每次大事发生前,它都会叫。”
话音刚落。
远处海面,一声长啸划破风浪。
低沉,悠远,仿佛从极深的水底传来。
周大海浑身一震:“真是它!”
陈岸抬头望向海平线。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舱门深处,那条缝隙仍开着,像一张未闭合的嘴。
他转身走向跳板。
脚刚踏上木板,声呐仪屏幕忽然闪烁。
全球坐标完全展开,数十个光点已进入预警范围。
最前方的m-01,距离渔村只剩三小时航程。